到老家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家人下了火车，去百货商店买了些东西，接着雇了一辆驴车，直奔杨家寨公社的后坡大队。

“妈妈，什么时候能到姥姥家呀？还有多远呀？”

路上，青青缩在陆芳芳怀里，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跟大西北的祁连不一样，跟海边也不一样。

路两边的地里，全是青色的麦苗。

远处，是起伏的丘陵、山坡。

大冬天的，除了麦苗之外，没有一丝绿色的痕迹。

“不远了，咱很快就到家了。”

陆芳芳抱着闺女，望着远处的村子，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快，驴车就拉着几人，进了村子。

隔着老远，陆芳芳就瞧见熟悉的家门口，坐着一个老人，正在抽着旱烟。

这大冷的天，他却在外边抽着旱烟，在等什么，不言而喻。

陆芳芳直起了身子，情不自禁地喊道：“爹！”

“闺……闺女。”

陆兆坤拿着旱烟的手有些发抖，他站起身瞪大了眼睛，往远处望着。

害怕看错了，他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爹。”

陆芳芳跳下驴车，抱着青青跑了过去。

旁边，庄明诚见状，也连忙抱着儿子，紧跟了过去。

“爹，我……我回来了，我带着儿子、女儿，来看您老了。”

“好！好好！”

陆兆坤抹着眼泪，只说了几个好字。

看了看颇为陌生的女婿，他连忙朝院里喊道：“老婆子，快……快出来，芳芳回来了。”

“芳芳？我的闺女啊，我的闺女啊……”

屋里，杨翠兰大哭着跑了出来。

看着已经有些陌生了的女儿，她张开胳膊抱到了怀里。

“娘，闺女回来了。”

“呜呜，我的芳芳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娘整天的想你啊。”

陆芳芳听着心里不是滋味，眼泪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劲地往下掉。

“妈，您别哭了，都是闺女的不对。”

旁边，陆兆坤别过脑袋，也偷偷抹着眼泪。

杨翠兰哭了半晌，这才松开了闺女，看向了另外几人。

“爸、妈，女婿给您二老磕头了。”

庄明诚看得不是滋味，心里还有些愧疚。

他直接跪下，给岳父、岳母补上了之前未行过的大礼。

“哎呦，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陆兆坤、杨翠兰连忙上前，扶起了庄明诚。

看着女婿一身军装，整个人又俊又精神，两人满意得不行。

这女婿比照片上还好看。

“蛋儿、青青，快叫姥爷、姥姥。”

陆芳芳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接着连忙让儿子、女儿喊人。

“姥爷、姥姥。”

“姥姥好、姥爷好。”

“好好好，快，快进屋里，现在外边冷。”

陆兆坤、杨翠兰拉着俩孩子，高兴地就往院里走。

陆芳芳拎起驴车上的东西。

庄明诚扛起海货，快步进了院。

“爹、娘，秀秀呢？怎么没见她出来？”

“哼，你别跟我提她！”

陆芳芳听着爹的语气，顿时明白了，肯定是秀秀说了老许的事。

她与自家男人互相看了看，也不敢再开口问了。

离家好几年，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与之前相比，家里的环境好了一些，院里还养了一条狗。

进了屋，一个铁炉子正在烧着。

杨翠兰拉着孩子到了炉子前，接着往炉子里塞起了木头。

“爸、妈，我给您二老买了一身衣服，都是照着秀秀说的尺寸买的，您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庄明诚放下海货，又从包里拿了两身衣服出来。

“合适，合适，我女婿买的，肯定合适。”

陆兆坤拉着女婿走到桌前，倒上茶水就聊了起来。

这些年，他都是在信里和女婿交流，还没面对面的说过话呢。

过了一会，陆家的老大、老二也听到消息，纷纷来了。

面对着团长的妹夫，两人还有些不自在。

村子里的队长、会计，还有一些辈分大的族人，也都听到消息过来了，想看看家族里的团长女婿。

一时间，屋里好不热闹。

……

“姐？姐？”

秀秀站在门外，偷偷小声喊着。

陆芳芳瞧了瞧，好奇地走了出来。

拉着妹妹走到角落里，她小声问道：“你跟爹娘是怎么说的呀？怎么把爹气成了那样？”

“我就如实说的，总不能说谎话。”

秀秀还挺开心，“爹说了，要把我分出去，以后的事他不管了，让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陆芳芳：“……”

瞧着秀秀这个傻丫头，她也是无语得很。

爹当时肯定说得是气话，这个傻丫头倒是当成真的了。

“算了，你帮我把海货抬出来，一块洗洗。”

叫着秀秀走进屋，她抬出一麻袋的海肠，接着就用水洗着处理了起来。

大冬天的，外边冷得厉害，好在地下井里的水不凉。

姐妹俩坐在水井前，正处理着海肠呢，就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领着一个袖子油光的男娃走了进来。

“秀儿，听说芳芳和妹夫来了？”

秀秀低着脑袋，懒得搭理她。

陆芳芳站了起来，瞧着陌生的女人，她已经猜出了这人是谁。

“二嫂。”

“哎呦，芳芳妹子，我可是见到你真人了。”

张红梅一拍大腿，拉着儿子快步走上前，“大毛，快叫姑姑。”

“姑姑。”

等儿子一喊完，张红梅便赤裸裸地看着陆芳芳，等着她表示、表示。

她都听说了，芳芳和妹夫俩人工资一个月就两百多块钱，可是大户，这手里漏下一点，就够她高兴的了。

“你叫大毛呀？快进屋吧，跟你的表弟、表妹玩去，屋里可暖和了。”

大毛早就冻得发抖了，听见这话立马朝着屋里跑了过去。

“哎？大毛？”

张红梅眼看傻儿子跑了，不由急地跺了跺脚。

回头看着盆里的东西，她眼睛一亮，“芳芳妹子，这是什么呀？”

“海肠，可贵了，二嫂，你有空吗？”

“有有有。”

不用陆芳芳招呼，张红梅立马拿了个板凳，坐到大盆前，学着处理了起来。

“二嫂，你剪开一头，接着用力将海肠里的东西，挤出去就成。”

陆芳芳耐心教着张红梅。

海肠这东西，处理起来还挺费事，挤的时候也有点恶心，有了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