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有烟吗？”

景恒解释：“女儿不让抽……哎呀，长大了反过来管起爸爸来了，我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说到女儿时，眼里满是宠溺和骄傲。

“我也不抽。”沈墨说。

景恒朝服务员招手，“给我包烟。”

“好的先生。”服务员说。

沈墨瞥了了眼禁止吸烟的标志。

规矩在权势面前可以很灵活。

不到一分钟，一个服务员用盘子端着九宫格摆放的不同牌子的香烟。另一个则在旁边放了台小型静音抽油烟机。

景恒选了包劲最大的一包，服务员贴心地帮忙点上烟，然后把打火机摆放在桌上，躬身离开。

“吁~那个时候，我刚刚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说句欠揍的话，像我这样的人，出生到长大衣食无忧，未来的路大人们也规划好了，有时就觉得活着特没劲。直到看着襁褓中刚出生的女儿，小小的，丑丑的，是那么脆弱。

突然间，我一个激灵，像被闪电击中了，内心萌生了一个念头——也许这就是我的纯在意义之一：保护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健康成长……我知道有人可能觉得奇怪，但当时我真就这么想的。

不久后，我和老张接手了女童遇害案，破案难度不到，一个摄像头完整拍下杨文广的作案过程。他捂住女孩儿的口鼻，直到她不动了，像丢垃圾一样丢到臭水沟里。

假设有人这么对我的宝贝这么做……不，我根本不敢想象。”

一根烟抽完，景恒点燃第二根，接着说道：“我辞掉了家里人为我安排的工作，一是接受不了那张《不起诉决定书》，二是刑警作息太阴间了，我想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

时间流逝，那个案子偶尔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苍白的尸体，绝望的父亲，崩溃的母亲……前两个月有次晚宴应酬喝高了，我说：‘如果有人杀了杨文广那个禽兽，我给五百万现金’。”

真话……

沈墨问：“有人向你索取五百万现金吗？”

景恒摇头，“没有。”

真话……

“那你会给吗？”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成了买凶杀人！”

景恒心想，给是不可能给的，但原本用于员工奖励的五百万现金要是遗失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再说了，杀死杨磊磊的人是个危险人物，对方讨要而不给，岂不是很危险？

沈墨问清楚晚宴的具体时间，剩下的部分是张晟和蒋清的工作。

“非常有用的信息。”

张晟说：“杨磊磊一家搬到鹏城，和过往彻底断了联系，一般人就算想赚那五百万也找不到杨磊磊，所以我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进入鹏城警方的服务器，居然果然有人调阅了杨磊磊一家的档案的痕迹。”

“那找到人了吗？”

“没有。对方是个高手。”

“高手怎么会留下访问日志这种痕迹？”

“故意留下的试金石。”

“也就是说，不明人士已经知道有人在追踪他了……”

“对不起。”

张晟懊恼，反省道：“最近太顺利，我大意了。”

沈墨花了点功夫：包括亮出警官证请求协助，被举办晚宴的五星级酒店楼面经理拒绝，表示酒店非常注重客人隐私，如果没有搜查令，那抱歉！

沈墨礼貌表示，配合警方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对方不耐烦了，说你一个小警察，信不信让你随时丢掉工作。

沈墨表示不信。

酒店楼面经理示意人高马大的保安“礼貌”地“送”沈墨出去。

沈墨两巴掌扇晕两个保安，笑眯眯看着酒店楼面经理。

楼面经理强作镇定：“你这是犯法的。”

呵呵，平时肆意践踏，需要保护的时候才又想起来。

“我知道，多谢提醒。”沈墨朝监控比了个“V”，然后微笑着，慢慢掏枪，说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不会随便杀人。”

望着斜向下黑洞洞的枪口，楼面经理心想：“什么情况属于不随便啊。”

腿和骨头一起软了。

其实吧，从一开始，给与不给两者皆可，反正总能找到理由，今天的楼面经理就是那种喜欢处处为难别人的类型，生活中常见的贱人。他就喜欢对方生气，却奈何不了他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他碰到了个大钉子——对方用枪讲话。

原来用枪讲出来的话，真的字字珠玑，好有道理，好有说服力。

楼面经理当然是被说服啦。

于是。

沈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那天参加宴会的宾客和工作人员名单。至于监控录像，保存一个月后便会被新的监控录像覆盖。至于最终能复原多少，看运气咯。

在鹏城待了两天，沈墨终究还是去育英中学见了黄艺欣一面，倾听一个小时少女的青春期烦恼，然后耳朵嗡嗡嗡地坐飞机返回星城。

回到星城，沈墨马不停蹄赶回朱雀分局地下实验室。

重重防护的实验室中，杨磊磊的父母被束缚在床上。

杨磊磊的父母也中招了。

一种奇特的物质在他们体内不停地腐蚀细胞。没有意外的话，七天后，他们将和他们的儿子一样，全身溃烂而死。

他们可能预示到了自己的结局，用歇斯底里来冲淡对死亡的恐惧。

“救我，求你们救我，我有钱，有很多钱，不够可以卖房子，有三套。”

杨磊磊的父亲杨福大喊着。

沈墨只觉得讽刺和解气。

……

办公室，沈墨翘着脚，等待张晟结果。

嘀嘀！

电脑发出嗡鸣。

趴在键盘上睡觉的张晟猛地抬起头，脸颊上满是键帽形状的红印，嘴角有唾液未干。

沈墨想问，你这键盘放水吗？

张晟一阵噼里啪啦的敲击。

——放不防水不知道，反正还能用。

“耶死！”

张晟兴奋地单手握拳。

“找到那个黑客了？”沈墨问。

“不是。”

张晟打开两段视频，一张在杨磊磊乘坐公交车里，一张在杨家酒楼外。

两个视频里都有一个女人，同一个女人。

她佝偻着身子，手上拖着个蛇皮袋缓慢前行，给沈墨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

这个女人分别出现在杨家人附近，有非常大的嫌疑。

脸部识别，然后和数据库交叉对比。

没有结果。

好在张晟通过大量公共摄像头，确定了这个女人的大致所在。

——江滨公园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