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升（小货车车主）把我的车堵在车位里，不是第一次了。我在想：如果不是之前我总想着与人为善，和他吵一吵，让拖车把车拖走，他韩大生是不是不会就不会堵我的车呢?不然楼下这么多位置，为什么被堵得最多的是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让他挪车，却怪我打扰他睡觉。”

“我查过了，如果报警，大概根据条例罚他几百元，最多拘留几天。”

“可是我老婆死了。”

“简建忠本想把车借给我，可是她岳母和老婆却说不行，怕不吉利，怕脏车……我知道，安雪梅（简建忠老婆）嫉妒我老婆，她见不得别人笑得灿烂，别人的幸福就像跟刺一样刺在她的心里。她，不许别人过得比她好。”

“我老婆、父母过世后，她们母女就在背后造谣，说我老婆、父母表面善良，实际恶毒，死了活该，是老天爷的报应。”

江勇望着天空，“我也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安雪梅这样恶毒的女人活得好好的，我的老婆那么善良，却死了？”

江勇继续道：

“秦茂楠说，救护车敢超他的车，让他很没面子，所以恶意别停了五分钟，我说我老婆大出血了，我给他跪下了啊，我求他把车移开……他就说，就不拔，你能拿我怎么样，我特么有钱，一百万买你老婆的命够不够？！”

“如果……如果我当时男人一点，一拳把他撂倒，抢了车钥匙把车挪开，我老婆和孩子有没有可能还活着……所以啊，这一年来，我无时不刻在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是个遵纪守法的乖宝宝。”

“我的老婆、孩子、妈妈的葬礼结束不久，秦茂楠的妈妈带人上门，说给我一百万，让我不要把事情闹大，影响他儿子的名声……影响他儿子的名声！！！”

江勇突然大吼，随即冷笑起来，“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为用钱可以买别人的命。”

林友成道：“秦茂楠的父亲呢，他做了什么？”

“子不教，父子过。”

江勇将烟蒂弹飞，“以前我要是这么做，我老婆就教训我，说没素质。我好希望……她能再教训我一次。”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友成忙道：“你妻子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她……”

“她死了，躺在冷冰冰的骨灰盒里，她不会想，也不会说了。”

江勇没让林友成继续说下去。他转向被昆虫淹没，只露出头的五个人，一个个点过去。

“他——医生，为了转正名额，删掉了秦茂楠别车、嚣张放话的视频。”

“他——人事科副科长，收了秦茂楠母亲的好处，充当中间人说服实习生删掉视频。”

“他——救护车司机，我老婆快死了，他却只想着加价。”

“她们——我老婆死了，她们完全没有手术失败的愧疚感，还笑着拍短视频。”

“不是他们该不该死，而是我想他们死。林主任，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时，那个救护车司机不知为何清醒了一些，剧烈的挣扎起来，“唔唔唔……”

“你看上去有话说。”

江勇两个手指一撇，堵在司机口中虫子们纷纷爬出来。

司机惊恐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我也有妻子孩子要养……”

江勇叹气道：“我知道。”

司机：“啊？！”

江勇道：“我跟了你一个星期，知道你有老婆孩子，也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知道你和女人谋划着让你老婆净身出户，也知道你不想要孩子，还不想付赡养费。知道你经常趁人之危半路加价，也知道你经常喝酒开车——你开的可是救护车，把别人的生命当成什么啊你？”

司机僵住了，江勇说的是实话。突然，他脑子一抽，颤声道：“对，对，那一千块，一千块，我可以退给你，马上退给你……”

江勇的表情逐渐冰冷，那双眼睛如同千年的寒潭，“到现在你还觉得是钱的问题，你个人渣，还是死吧！”

说完，司机眼睛瞪大，充满了血丝，口鼻中流出黑色血液。一条手指宽的剧毒蜈蚣从他的鼻子钻出来。

司机说退一千块时，苏瑶就觉得不妙。

“这个蠢货！”

她不由得骂了一句。

刚想往前冲，无数的飞虫从天空扑下来，目标包括林友成，苏瑶心中叹气，如果只能救一个，还用选吗，当然是林友成。

以苏瑶为中心，一个倒扣的碗状火焰罩子不断扩大。

无数烧成黑炭的飞虫飒飒落下。

一地黑灰。

江勇和沈墨不见踪影，两人覆盖在厚厚的昆虫团底下。

“沈墨！”

苏瑶喊了一声，两手伸出，掌心喷出火焰驱赶昆虫。

绝大多数昆虫害怕火焰，江勇说得没错，苏瑶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没有一丝胜算。

当然，如果他对苏瑶了解多一些就知道，就算苏瑶不用火焰能力他也没有一丝胜算。

虫子们飞的飞，爬的爬，如同没了主人般失去控制。

江勇躺在地上，而旁边是一个血茧。

血茧打开，露出沈墨的脸。

“没事吧？”苏瑶问。

“没事。”

沈墨摇头，脸色复杂地俯视江勇，“虫子没有攻击我。”

他蹲在江勇身边，“虫子攻击的目标只是……江勇自己。”

“抱歉啊。”

江勇身中剧毒，意识开始模糊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可以，请把我的骨灰和洒进九十九湾吗，我的家人的骨灰也在那儿。”

“好。”

沈墨说。

江勇望着天空。

他看到妻子穿着洁白的婚纱，抱着孩子，还有他的父母，带着慈祥的笑容朝他招手。

“蓝儿、小板凳、爸爸、妈妈，你们来接我了……”

江勇的表情在微笑中凝固。

“好什么好。”

苏瑶走过来，没好气道：“每一具超凡者的尸体都是宝贵的研究材料，你我死了也得上解剖台。”

沈墨：“额……”

……

除了那个救护车司机，其他四人没死，但是想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将在噩梦中度过。

江勇或许一开始就没想过杀这五人。

只是司机犯蠢激怒了江勇。

第二天。

苏瑶把一个骨灰盒放在沈墨面前，一言不发。

沈墨去了趟九十九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