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夜的肚子又一次奏响了饥饿的曲调——咕噜噜，咕噜噜。

感觉这曲调比他现在的状态要精神十倍不止。

人家慧可都跪在那十天了，别说饥饿独奏曲，貌似连一个屁都没放过。

他感觉自己的肠胃真是太不争气了，决定出定后，要用好酒加五花肉折磨折磨它们。

这时，洞中传出达摩的声音，刘夜立时竖起了耳朵。

这一刻，世界仿佛万籁寂静，都在等达摩老祖说话。

达摩质问慧可，道：“你干嘛呢？老跪在我的洞口，你没看见这个洞口很矮吗？你挡住了我的光线，快让开，天寒地冻的，我要晒太阳。”

刘夜闻言，心中卧草，暗骂系统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安排这么一句毁灭达摩人设的台词。

他之前虽然没听说过这则故事，但是他相信达摩身为尊贵无比的禅宗祖师爷，不可能说出这么没有水准的对白，所以他认为一定是系统的恶作剧。

听到达摩的质问，慧可也不能平静了，身体非常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似乎不是被达摩的话雷到了，而是因为达摩终于和他说话了，所以很激动。

甚至，他眼里含着泪水，声音有点哽咽，道：“只求和尚为我开示无上妙法。”

刘夜实在不能理解慧可为何如此激动，只能默默在心中为他祝福。

达摩是多么直男的一个人，又见多了各种戏精搞怪，谈玄猎奇，大话连篇却无志实修之辈，甚至敢于当面否定梁武帝。

所以，他听到慧可的肺腑之言后，决定考验考验慧可。

他对慧可淡淡道：“如来无上妙道，非同世俗学问，需要具备能行难行、能忍难忍的毅力，以及坚持不懈、百折不回的恒心，方可学修，贪图小智，无德无义，谄曲轻慢者，不能受持。”

听到这话，刘夜觉得达摩好像是在骂自己，不觉脸红。

不过，他的脸色旋即又恢复如常。

当然，由于天冷的缘故，这个常其实还是有点红，尤其是鼻子。

慧可听到达摩的话，倒还镇定，他转头看向刘夜，道：“刘兄，借刀一用。”

刘夜听到这话，有点错愕，这刀是他从少林寺借来砍柴的，慧可要它做什么？难不成要劈了达摩，善哉善哉。

他轻声道：“慧可，你可想清楚了，这事可不能做。”

慧可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数，你但借无妨。”

刘夜想了想，觉得自己多虑了，历史上，达摩可是将衣钵传给了慧可，系统就是再无耻，也不会编辑一个慧可杀达摩的剧情，如果真是这么荒诞，他就将狗系统扔了。

刘夜提着刀，来到慧可面前，将刀递给慧可，然后退回火堆旁。

谁料，他才到火堆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刘夜心下大骇，慧可不会真的将达摩砍了吧？那他递刀算不算帮凶？

结果，他一回头，发现慧可还跪在原地，但是左臂已断，而慧可的右手还握着自己刚才递过去的那柄柴刀，柴刀上的血液兀自向下滴落。

刘夜看着满地的鲜血，心中一个激灵，同时也无比震撼，因为他即便从前没听说过这个故事，此刻也已经知道这是慧可断臂表决心。

慧可坚定求法的举动让刘夜感动，自叹一万个自己都不如半个慧可啊！

敢问初心是何物？这不就是吗？

念及此，他感觉自己心口一阵暖流涌向全身，眨眼之间，他便不再寒冷。

慧可此时也得到了达摩祖师的认可，就听达摩问：“你来求什么呢？”

慧可声音颤抖，道：“我心不安，乞请师父为我安心。”

达摩柔声道：“你把心拿来，我给你安。”

慧可闻言，一愣，刘夜听了也是一愣。

当然，刘夜知道达摩口中的这个心不是人身体的那颗肉心，而是无形无色却又能思能想的意识，啧啧，这可让慧可如何将其拿出？

就见慧可在那思索，刘夜也在那思索。

慧可想什么？刘夜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想慧可要如何拿出这颗心，又或者如何回应达摩？

想着想着，刘夜都为慧可着急啊！

不过，他发现慧可很平静，准确说似乎越来越平静。

两分钟左右，慧可道：“我找来找去，找不到我的心。”

达摩祖师道：“好吧！那我已经为你把心安好了。”

慧可闻言，当下双眼放光，刘夜认识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绽放的光芒，其实只要见过一次，就难以忘记，而他见过许多次了。

他知道，这一刻，慧可悟了，得到了达摩的传承。

忽然，眼前画面一转，竟然春暖花开，就见一条小溪边，坐着一个枯槁和尚，刘夜一看，那不是慧可吗？

他顿时感觉到一种百年沧桑，心中又不禁怒骂系统无情啊！这一转眼，就大几十年过去了。

他再看自己，不禁错愕，头上只余下稀稀拉拉几根头发，衣裳褴褛，屁股后面还有点微凉，看来有个小孔没有补上，他又在心中暗骂了一顿系统。

此时，达摩早已远去，不过听说没死，而是回到了印度，当然，刘夜不关心这个。

慧可那日断臂得到达摩认可后，跟随达摩朝夕参学，长达九年，终于得其心要，继承衣钵，成为禅宗二祖。

据说慧可最后活了一百零七岁，刘夜好奇眼前的慧可已经几岁了。

这时，慧可笑道：“刘夜，过来溪边看剑。”

刘夜闻言，心中好奇，溪中有剑吗？

他向溪边走去，这才发现自己腿脚僵硬，走一步，浑身一个剧烈颤抖，简直不要太艰难。

他心中吐槽道：“这个狗日的系统，差点就让我老死在这个冥想世界里。”

好一会，他走了十余米，又艰难地坐下，然后看了一眼平静之极的慧可，慧可朝他笑了笑，他也张口笑了笑，满口无牙。

他看向溪中，咦！没有剑。

他问慧可，“剑在哪？”

慧可答：“照见。”

刘夜不解，道：“只能照见我的影像啊！”

慧可道：“那不就是一柄剑吗？”

刘夜再一看，不对，还是自己的影像。

慧可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悠悠岁月可曾将你的初心之剑磨砺得愈发锋利？”

听到这话，刘夜只感觉身心莫名地激动起来，眼眶不禁湿润了。

这一瞬，他再看向溪水，就见溪水里映照的已经不是自己的影像，而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巨剑。

却听慧可道：“这剑还不够锋利啊！待到真正锋利时，三千大道，万丈红尘，阿鼻地狱，空空有有，均可一剑斩之。”

话罢，慧可的身形渐渐消失，刘夜知道这是自己要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