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上，秀儿开车。

秀儿年前拿到驾照，上路半年了，车技还可以。

叶韬双臂抱胸，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胸堵。

雪铁龙上，凤蛾呆呆的。

刘利民一边开车，一边担心着凤蛾的状态。

凤蛾、叶绿和叶韬，三人的脑筋在风中凌乱。

穆承洲、刘利民和秀儿，三颗心，小心翼翼地系挂在爱人们身上。

去时，三辆车兴高采烈。来时，全都蔫儿了。

“老公。”叶绿的声音，有气无力。

“嗯？”

穆承洲的右手离开方向盘，伸过来攥了攥叶绿的小手。

“我感觉，我自己，好脏！”

“什么意思？”

穆承洲的心被刺了一下，手抖了一下，略略踩了一下刹车，降低了车速。

穆承洲顿感不妙，感觉叶绿要开始折腾了。

“我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叶绿终于憋不住了。

开喷！

穆承洲心里缓了缓，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

心想，喷吧喷吧，喷出来就好了。

“你说，那个滚蛋！”

叶绿都不想喊叶昆山的名字，

“他得什么病不好？非得得那个毛病！我听说有胃癌、肝癌、肺癌………随便什么癌都行，他怎么偏偏得个那种癌！”

叶绿感觉糊了一脸的屎！糊了屎都没有那么脏！

“你们医生！就有责任给这种朝三暮四，下流无耻的混蛋，狠狠一刀！让这种下流无耻之徒，一出生就是个性无能！”

自己的老婆出口如此猛烈，穆承洲只能狠狠憋住自己，不能笑！

“喂！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吗？我说错了吗！”叶绿大声叫嚷着。

穆承洲由着老婆吼，吼得越高，怒气释放得越快。

“你说！是不是你们医生的责任？！你们医生有没有责任？！”

叶绿怒气冲天，直接把脚伸到了车前部，几乎要触到挡风玻璃了。

“你说，他玩来玩去，玩了那么多女人，最后还是找了个带孩子的！他这不是有毛病么！拆散了人家的家庭，他真是缺德！活该得癌症！癌到那里，简直是报应！下油锅都不为过！他怎么不死掉呢！”

叶绿疯了似地大骂特骂！痛斥叶昆山的无品无德！

“他妈的王八蛋！我妈带着我们仨天天在街边卖菜，还被城管赶得没处落脚！每次出门卖菜，都提心呆胆，跟过街老鼠似的，小心翼翼，左瞧右看，生怕菜没卖完，又被城管给赶了………

遇到刮风下雨，菜都泡进水里，我们……我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冬天……冬天，站在街边卖大白菜………我们的手上脸上都生冻疮………家里也没有暖气……”

叶绿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穆承洲的心脏绞痛着，眼泪迷蒙了视线。赶紧扯了纸巾摁了摁眼睛。

手掌伸过来，揽住叶绿。

喉咙哽住，说不出话。

心疼着……

此刻，穆承洲仿佛体会到了老婆心里的不安全感，源自何方了？

老婆一遇到事情，惯性反应，就是推开自己。穆承洲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自从老婆认识自己起，话里话外就透露着，男人靠不住，有钱男人更不靠谱。穆承洲终于彻底领悟了。

“我警告你！你不能给他们做手术！你敢暗中帮助他们，就是跟我作对！我就跟你离婚！！！”

叶绿猛地推开了穆承洲，放下腿脚，坐直了身子。愤怒难平！

穆承洲大气都不敢出。不敢吱声。

“你听到没有！！！”

叶绿怒气冲天，咆哮着。狠捏了穆承洲的手臂。

“我听老婆的。”

穆承洲借着大声回答，缓解一下手臂上传来的疼痛。

…………

叶绿咆哮了半个多小时，暂时停歇了。

叶绿还在凤蛾的肚子里时，叶昆山就抛弃了凤蛾，当时凤蛾怀孕八个月。

叶绿对叶昆山，一点情感都没有，唯有恨！

但是凤蛾就不同了。

凤蛾毕竟跟叶昆山恋爱过，当时俩人也是爱得死去活来，才结婚的。

当时，叶昆山也没那么混蛋。

只是，后来，随着钱越挣越多，膨胀了，走错了方向而已。

当时，叶昆山对凤蛾的好，不亚于穆承洲对叶绿的宠爱。

后来，不知怎的，叶昆山就被其它女人给勾跑了，抛妻弃子。

这么多年来，凤蛾一直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孕期，身子不便，不能满足叶昆山的原因？

但是，无论怎么说，叶昆山再怎么性压抑，都不能构成他抛妻弃子的理由啊！

凤蛾一直叮嘱孩子们，婚姻中，夫妻生活，特别重要。这或多或少，都跟自己的经历有关。无论如何，这一点是对的。

当时，凤蛾不是没有求过叶昆山，为了孩子，她也想过委曲求全。

但是，叶昆山坚决要离婚。

一个女人怀了三胞胎，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赶上离婚，就是万劫不复。

凤蛾绝望之余，轻生过。

死过一次的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凤蛾是个有骨气的，嫌叶昆山的钱脏，一分钱没要！

离了。

凤蛾的娘家人，都怕拖累自己，都躲了。

从此，凤蛾就靠卖菜维持生计。

仨孩子刚出生的那几年，是最难熬的，吃饭都成问题，苦不堪言。都不敢回忆。满满的辛酸泪。

………

凤蛾坐在副驾驶，泪流不止。刘利民一边把握住方向盘，一边伸过手来，安慰着凤蛾。

“一切都过去了。啊，现在呢，就是吃好，喝好，睡好，乐乐呵呵的。

孩子们也都好好的。

也都孝顺，尤其是女婿，有好吃的就给你送，有好衣服就给你买。啥新鲜买啥，多好，是不？

当然，还有我。有我陪着你，伺候你，照顾你，你就享福就行了。

你就是个享福的命。”

是啊，孩子们都好，自己也有了伴儿。吃喝不愁，有房有车，有店……啥也有。享用不尽。

应该知足。

“知足常乐。知足是福。”凤蛾想开了，心情好多了。

丰田汽车上。

“他妈的混蛋！病了好！早死早解脱………省得留在地球上祸害人，污染环境，浪费粮食！

…………”

叶韬一直骂人。骂累了，歇歇，歇完了，接着又骂。

秀儿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不插一句话。

就应该让自家男人解解气，释放释放，骂得越凶，释放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