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恋歌
作者:九龙金月 | 分类:悬疑 | 字数:3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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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屠狼少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祖国大地在经历了近二十年改革开放的艰苦奋斗后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人们的心中充满希望与激情,对新世纪的向往如同在乍暖还寒的季节里对灿烂春日的无限期盼。
二十一世纪就要到了,作为世纪之交的亲历者,无论是遐想还是践行,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美好更近了一步。
一辆深蓝色的212吉普车行驶在广袤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这条横亘在“雄鸡”脊背之上的国道延绵千里直入西北腹地,公路上没有什么车,空空荡荡的,陪伴公路的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借着五月温和的春风在疯长,远处的山与丘陵起起伏伏宛若女性柔美的曲线。
这是一片辽阔且自由的净土,视野里没有C市那种工业城市标志性的喧嚣与搏动,空气中更没有煤炭不充分燃烧时所释放出的刺激性味道,天更加清澈与高远,淡淡的土壤和草混合在一起的那种只属于大自然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车开得飞快,颠簸在吉普车的减震部件的作用下显得微乎其微。副驾驶上的侦查员曹雷早已入睡,他的鼾声有节律的震颤着。时任C市刑侦支队副队长的老于正驾驶着汽车,午后的阳光透过风挡玻璃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胸前,半个小时前他刚刚和曹雷换了班,此刻,疲劳的老于特别想停下车抽支烟安抚一下自己对尼古丁的需求,再躺在温暖的草原的怀抱里睡上一觉,天苍苍野茫茫,这是多么诗情画意的草原风景啊。
但他此时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他们必须在入夜之前赶到E县,于是他把一根“红河”牌香烟放在鼻子下近乎贪婪的闻了闻,随即别在了耳朵上,为了不让自己犯困,他轻轻地哼起了歌曲《再见吧妈妈》的调调。
对于他这个曾是侦察连长在南疆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老兵来说,这样的音乐能让他的心情最大限度的放松下来。
10个小时之前,自治区E县的同行打来电话称,据可靠线报,C市1.21BZ案主犯的李某在E县出现了,这个消息让老于牵头的专案组兴奋不已,刚刚发出协查通报不到半个月,E县J方就有了重大破案线索,老于立刻抓起值夜班的曹雷登时奔赴E县。
主犯李某可是不要命的家伙。今年1月21日,腊月二十五,他拎着炸药,冲进了城郊的一家小饭馆,炸死了包间里吃饭的包工头赵某和他的QF老板娘梅某。
当晚,他竟然把炸药绑在一条狗身上,把狗扔进了C市八中院内。幸亏当时学生正放寒假,而且炸药爆炸的时候狗已经跑到了操场上,所以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但八中和市局只有一墙之隔,在J方看来这简直就是针对性极强的挑衅。
据侦查,李某买了今晚八点四十经由E县去首都的火车票,让这样危险的分子流窜至首都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时间是如此紧张,对待BZ案的嫌疑犯,老于一直是谨慎的,很明显,在车站和列车上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实施抓捕是下策,而上策则是在嫌疑人去车站的路上进行拦截。
但让E县J方先行行动又实在是件没面子的事,他宁愿长途跋涉亲自到现场参与抓捕,也不愿意做吃现成饭的人。谁让咱是个视荣誉如生命的人民JC呢?谁让咱又有这个倔强的脾气呢?老于看了看日头,约莫再有不到三个小时夜幕即将降临,他心里着急,不知觉的脚下的油门又深了些。
上了一个不陡的长坡,老于看见前方的遥远处有一个人,当然,那个人也看见了疾驰而来的吉普车,本是撑坐在地上的人,似乎一瞬间看到了救世主。于是几乎是爬着来到了路中央,呼喊着,挥舞着手臂。
他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受了很重的伤,很显然,把他扔在原地是一件不负责任的事,老于叫醒了曹雷,两个人把他抬到了车上。
“啥?就凭一把匕首你干掉了四头狼?”老于和曹雷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所说的话,但,他身上的伤痕足以说明一切,数不清的抓痕和齿痕里还不时流出殷红的鲜血。这场景老于觉得似曾相识,在南疆战场上,他的战友、他手下的兵被子弹击中,被弹片炸伤时的就是这样。
这个孩子和他们一样坚强,不,也许更有毅力,因为他在屠狼之后又靠着生吃一条狼腿继续走了七十里路,才走到了这。多么勇敢而刚毅的孩子啊,他强烈的求生欲和旺盛的生命力令人难以置信,老于的内心充满了怜爱和由衷的敬佩。
这是个不幸的后生,约是七八年前,一个老猎人在一辆翻到沟里的事故车上发现了他,车上的另外两个男人都死了,当他被老人救醒来时,以前的事就都记不起来了。后来。老人死了,他就自己过,在山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呢?三天前他决心离开,准备穿过草原到公路上拦一辆车去城里过光景,可刚下山,就遇到了狼。
无论如何先到E县再说。老于决定带上他继续赶路。在吉普车的后座上,曹雷把自己的背心脱下来,撕成了条条给这个孩子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看着满头大汗的曹雷,忽的就睡去了。
入夜之前,212吉普车开进了E县GA局,老于这个级别的J官几乎和这里的局长平级,但他不是来指导工作也不是来视察的,他和曹雷连口水都没喝,在与配合抓捕工作的莫日根中队长碰了个头之后,就开始行动了。在行动之前,老于请求莫日根队长派人把那个受伤的孩子送去了医院。
抓捕行动是顺利的,李某成功落网。
可意外却发生了,正当老于和莫日根队长把李某从出租车上拽下来按在地上,曹雷把手铐戴在李某倒背的手腕上的时候,曹雷猛然看到,在李某的脚脖子上还系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铁丝,铁丝的另一端连着他落在出租车后排上的皮包。这个丧心病狂的嫌疑人竟然在皮包里放了炸药。
曹雷牺牲了,在最后一刻,他把惊魂未定的出租车司机挡在了身后。
惋惜啊,年轻的生命逝去了,他才二十四岁!
英勇啊,他用他的行动实现了人民JC保卫人民群众的誓言!
光荣啊,他是无数英魂中的一个,他们都重于泰山!
追悼会开始的时候,老于发现默哀的人群中站着一个人,他捧着一堆染血的布条,牺牲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纤尘不染的菊花簇拥下的黑白照片上的那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和他为他包扎伤口时的大汗淋漓的模样。
“孩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老于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叔,我想当JC。”
老于一愣,他感到这个答案这并不是什么稚气的不负责任的回答。 老于回过头看了看曹雷的遗像,他忽然发现这孩子的话一字一句仿佛成为了催化剂,拥有钢铁般意志的汉子强忍着不流出的悲伤的泪水一下子决堤而出,他把孩子搂在了怀里。
……
时间呀,像草原上的山,有时候一动不动就过了千万年,又像山下的萨日朗花,开了一遍又一遍。
六年后,初秋的一个清晨,C市景云公园的映云湖畔,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抽着烟,趁着一根未尽又续上了一根,惹得旁边不远处两个晨练的大妈侧目而视,对他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
他才不管那么多,这盒“熊猫”香烟是他一个月才能享受一次的稀罕玩意儿。湖心的一条鲫鱼借着水劲翻了个身,咚的一声又潜了下去,水面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老于看着小鱼泛起的波纹,他回忆起了很多往事,约莫是十几年前,女儿于燕刚上小学,就是在这棵树下,她蹲在地上往这映云湖里扔石子,也是这样的波纹。嘿,现在这丫头都是大学生了,就在一个月前,燕子收到了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此时此刻,她也许刚吃完早饭,正赶着去上课吧?
正在老于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跑来一个年轻人,他一身绛蓝色的运动服已经洗的发灰,帽衫的帽子压得很低,路过的人看不全他棱角分明冷峻的脸,New Balence的鞋子上已经打了补丁。
他跑到了老于的身边,还不愿意停下来,原地踏着步。
老于抬头看了看他,要等的人来了,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拍拍旁边的地方,示意年轻人坐下。
“考得不错嘛,文化课全市第二,体能第一。算上外五县一共有两千多人报名哩。”老于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的笑着说道。
年轻人平着气息,也有些高兴的问道, “叔,那我什么时候去报到?”
老于的表情很僵硬,但还是在尽量的保持微笑。他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然后轻声的说,“现在不就是报到了吗?这是你身为人民JC的第一个任务。”
年轻人打开信封,里面有两份材料,第一份是一个人的档案,第二份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老于一边点起一支烟,一边认真地说道: “这是一个为期两年的卧底任务,从现在起,你叫程西,这是你的名字也是你的代号。程西,H市人,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大一2班新生,入校报到当天因事故导致腰部受伤,选择复读。你将没有学籍,以他的身份继续读书。你放心,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个人的模样,就算见过,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也忘得差不多了。任务的关键是这个男人。”老于用夹烟的手指了指照片。
“史云生,政法大学的副教授,刑侦专家,他写了一本专着,这本书并没有出版,境外不法分子通过加密语言进行渗透活动,这本书就是他们收发指令的密码母本。你要设法搞到它。
此人非常狡猾,我们深度怀疑他也是不法分子,但没有证据,你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打草惊蛇,而且在没有得到指示的前提下,也不可以做任何伤害嫌疑人的行动。”
“你先去学校,回头会有人继续跟你联络。当有一天有人问你要不要参加斯诺克台球俱乐部的时候,你就问他146分算不算高分,他的回答是问过了黑8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你的生活费每个月会由这个人交给你,至于你的工资,我会一直给你存着。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程西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他把材料重新放回了信封,递回给了老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