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序淡淡看着浅安，似是在思索该如何答，许久，没有缘由地询问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半个月之前？”

浅安沉默片刻，思绪陷入了回忆。

半月前，一切事情的开始……

过往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仔细思考每个细节，最后目光望向初序。

“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却并没有意外，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某个真相对吗？

初序颔首，“是。”

＊

这场灾祸足足维持了一月之久，疫症蔓延至大漠所有的人，而这其中唯独的一个例外，只有浅安。

再后来，风向骤变。

谣言的最开始，始于那日来浅安殿外哭求的女人哥哥。

身染疫症的二人在初序与浅安的照顾下得以活命，然而那日女人在白藏那儿受的伤，感染下造成了整条手臂瘫痪。

作为长兄，想为妹妹报仇，于是唯浅安没有被感染，成为了他用来谣传攻击的理由。

神殿中逐渐传出了，只有浅安没有患疫症，这个神殿中唯一心存不虔的信徒，是一切灾祸的起源。

浅安带着汤药去神殿看望重患病人，在角落之中，女人狠狠挥开了他的手，抱着怀中的孩子拼命向后退。

“晦气！你走、走远点！”

浅安的手被打了回去，站起身远离了眼前这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并不太明显的怔然。

“呜……呜啊！妈妈……”

小孩明显被吓坏了，扑在女人的怀里大声地哭叫着，“妈妈！”

“小孩子体弱，又不喜欢喝苦汤药，我带了甜汤来，服过药之后给他喝下。”

浅安似乎也并不在意，将药和甜汤放在一边之后，便要转身离开去看下一个人。

这里的病者太多了，情绪崩溃的、绝望想要放弃生命的、想报复其他人的、每一个都介意，他甚至要忙不过来。

女人怔怔地看着浅安，紧咬着牙关，眼泪就这样唰地掉了下来。

他怀中的小孩子伸出手要去碰浅安。

嘴里咿咿呀呀道：“哥哥、抱……”

“别过去！”

女人这才猛地回过神，将怀中的孩子禁锢到疼得忍不住哭，依旧没有察觉一般厉声斥责道：“小宝，这个人就是灾厄的起源，我们就是因为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女人的话伴随着孩子的哭喊声不停，而浅安微抬起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这是……今天的第几个？

“你以为自己现在在谁的地盘上？”浅安没有说话，自他身后便突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神明的圣殿中，诋毁祂的信徒，是不怕神罚还是又蠢又坏？”

白藏眼中蕴含的怒意几乎要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他一步步缓缓走过来，当着满殿人的面，当场挥翻了那碗汤药。

“该滚出去的人该是你才对吧？我们神殿中不收狼心狗肺的东西。”

女人像是彻底傻了眼，愣愣看着地上满地的汤汁，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满殿的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看这一场荒唐。

“你们这里所有的人，没有了浅安还能不能活到现在！怎么不动用脑子想一想？”

白藏痊愈不久，落下了体弱的后症，这番话神情激动着说出口的时候，便忍不住捂住口咳了起来。

浅安神色冷漠地看向那抱孩子的女人，眸中不再有怜悯和温柔。

片刻后，收回了目光，不再管了。

“任何看不惯的，都可以现在就滚。”

白藏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冷声道：“我不会留一个人有异心的人。”

满殿的人都沉寂了起来。

许久，才有人忍不住道：“可是神使大人……您怎么不看一看，所有人都患上了病，为什么就只有浅安自己好端端的？”

那人胆子小，并不是有意挑刺，说完这话就吓得哭了起来。

而这话，显然白藏没有想好怎么答。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了起来。

“是啊！为什么只有浅安没事？”

“我们家躲得最紧的人都中招了，浅安这样每天混在我们中间，这么久了，怎么都不见他有一点异常？”

………………

“虫子一样，聒噪。”

初序的声音冷冷响起：“要捏死吗？”

系统的声音先回应，提醒道：【不能让初序动手！】

浅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你是神明，不能杀生。”

“可他们欺负了你。”

杀了这些人，也不过一个念头的事。

从前初序无欲无憎，自然不会动碾死虫子的心思，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欺负浅安。

浅安垂眸，思索了片刻之后，缓缓走至人群中心。

“接受灾厄帮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挑？”他的语气平淡，“既然做不到接受，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浅安不太在意这些人怎么想。

但他讨厌忘恩负义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初序，他不会这样好心，帮助无关紧要的白眼狼。

话落后，人群一瞬间寂静无声。

而就在这时候，角落里突然冲出了一个持刀男人，目标明确地冲向了浅安。

“你就是灾厄！只要你死了，一切就全都会结束了！”

男人的眼中藏着杀意，直直冲向浅安眼前的刹那间，手中的刀刃在他眼前映出寒光。

浅安微微皱眉，正打算出手，一道无形力量瞬间将他狠狠击飞了出去。

甚至就连白藏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初序？”

男人身后就是墙壁，整个人撞了上去，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没杀他，还留着半条命。”

初序先安抚下浅安，未等他开口，神明声音已响彻神殿：“到底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殿，出手伤我的信徒？”

莫大的恐惧萦绕上心间，男人一口气都还没缓过来，就满脸惊恐地跪倒在了地上。

“神明……怎、怎么可能？”

分明是浅安置自己的妹妹于不顾！

怎么可能是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