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序又不舍得伤到浅安哪怕一点。

祂赌气，有人就要倒大霉。

殿外守了一大群信徒，见天气骤变，一个个都吓得变了神色，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全都扑通扑通跪了满地。

“这浅安……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啊？”

“嘘！神使大人还在这儿，这样议论你不要命了？”

“神使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包庇……”

说这话的男人第一个不满地从地上站起身，直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

“我看谁敢动？”

白藏偏过头，执起权杖在男人的腿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随后又毫不客气地冷声喝道：“违背神使的命令，我有权当场处置。”

男人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这一下打得又跪回了地上，再起身，权杖已经不由分说横在了他的脖颈。

“白藏！你——”

“有什么异议？”白藏语气淡然，力气又重了几分。

谁都看得出，如果男人再说一句僭越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挑了他的脖子。

全场的躁动瞬间安静了。

“神使大人不要生气！”跪在一旁的人立刻将男人拽了过来，叩头在地上连连认错：“他只是一时冲动！”

“冲动正常，但别丢了脑子。”

白藏收回了权杖，没再追究，只是提醒道：“在我这儿尚且还有些余地，惹恼了神明，谁都救不回你。”

浅安坐在神像前，晃着双腿，若有所思道：“你们神明，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初序眉目柔和，剥了一颗青绿色的葡萄，喂给浅安，“这个地方的神明独我一人，百无禁忌。”

言外之意，神明的地盘神明说了算。

“你今晚不许再去，陪着我。”

初序勾住浅安的腰，以一种强硬的方式将他圈在怀里，“我可以一直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要离开。”

昨日走得早了些，今天多陪陪他。

“留在这里，我住哪儿？”

浅安抿了抿双唇，不解道：“你们神明不用休息，可我还是要睡觉的……”

初序沉默了半晌。

忘记这一点了。

“我会为你安排住的地方。”浅安被带起来，俯视着整个神殿，“你想要哪个位置，我都可以给你准备。”

浅安淡淡环视了一眼神殿。

殿中富丽堂皇，足以容纳得下百人。

他随意地指了指，笑着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初序也附和着他：“都想要？”

“我都不要。”

神殿这么大，可是初序被困在这里，不知道有比这里更大更好的地方。

浅安仰起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想和你一起走出这里，带你回家，只有我们两个。”

所有的愿望，神明都可以为人达成。

可唯独这一点……

初序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我走不出这里。”

这是祂第一次学会对一个人笑。

神明不需要无用的情绪，可面对浅安，祂的所有情绪，都是由内心不自觉而生。

“这里的过路的旅人并不多，一千个愿望，时间太过长久了。”

祂从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的事。

又或者……

祂不知应该去哪里。

“我陪你一起等。”浅安的眸子晶亮，“就算时间再久一点，也没有关系。”

初序已经等了自己太久的时间了。

这一次，就换自己来等初序。

“可人类的寿命太短。”

神明又是无奈地笑了笑，“我已经见过太多新生和老去，生命交替。”

神对人有怜悯，却也仅仅只是如此。

不会再有更多的东西了。

初序向来这样认为。

祂直白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成为了我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消遣，但就这样过去十几年、几十年……你会离去。”

“到时候，我还是要独身的。”

初序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

又恢复了那一副将一切都置之度外的无所谓模样，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可浅安的心脏却是不自觉坠了下去。

以初序的角度想……并没有不对。

可是浅安却总觉得闷闷的。

像是心脏某个位置空了一块儿。

他颤了颤眼睫，试探道：“那我走之后呢？死掉了、或者……离开了。”

初序没有说话。

独自为难地沉思了很久。

“到了那时，我依旧会像从前一样，又变回一个人。”没有任何变化。

这才应该是初序。

一个孤单了不知多少年的伪神。

浅安淡淡垂眸，“哦……我知道了。”

“你不开心？”初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沉声追问道：“为什么？”

浅安摇头，不说话。

他没有生气。

只是有些低落而已。

毕竟初序并没有与他的任何记忆……

他们的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初序俯身轻抚他的眉眼，有些冰冷的吻落在他的眉心，渐渐流连，“你最想要什么？什么都可以，向我说出来。”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开心一点？

浅安却是有些别扭地躲开了。

他不许初序亲自己，像是逃避一般。

这样的反抗，让初序没来由觉得，十分难以忍受。

祂强行掰过了浅安的脸颊。

带着惩罚一般，咬上了他的唇瓣。

那甚至不能称作是一个吻。

更像野兽在撕咬猎物。

浅安的唇肉被咬疼了，漂亮的眸子氲开一片雾气，湿漉漉的，含着委屈看着眼前没有情感的矜贵神明。

“疼……”他没有反抗，甚至并不躲。

而初序将人圈揽得更紧了几分。

“你说两句好听的话，我就放过你。”初序的眼睛里尽是执拗，“别这样冷着我，我是真的……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