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老黑拉着辛无悔进了屋子，看着辛无悔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间感慨万千。

辛无悔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大叔拉着他有什么事儿。

“你怎么了？是不是知道怎么找人方便？”

老黑摇了摇头，瞧着辛无悔邋里邋遢的形象觉得心疼，忍不住摸了摸辛无悔的脑袋，“不着急慢慢来。”

说完老黑叫他在房里等着，自己打了一桶水回来。

“洗洗。”

辛无悔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等他洗涮干净出来，清秀的脸庞越发利落。这段时间的外出让他脸上掉了肉，却显得更加的精神奕奕了。

“您这是？”辛无悔很疑惑，也不懂老黑要他干什么。

老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辛无悔笑了笑：“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吧，我只知道大概。”辛无悔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道。

老黑深呼吸几口气，背过身去压下眼中翻涌的泪意，再次问道，“你娘叫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姓辛。”反正都说了，也不差这几句，辛无悔大大方方往老黑屋子里一坐，问啥答啥。

“你叫辛无悔，这名字很特别，有什么意义吗？”

“嗯…”辛无悔想了想，“好像是我娘说不后悔生下我吧，还是不后悔什么，反正就叫这个了。”

“好，好…”辛无悔每回答一句辛老黑就更激动一番。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里面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笑靥如花，正对着镜头甜甜一笑。

“你看看，是她吗？”

辛无悔疑惑地拿过照片仔细辨认，又惊又疑又喜，最终肯定地点点头：“是她，是我娘！”

“你为什么会有我娘的照片，你是谁？”辛无悔把照片放下，看向老黑，辛无悔有些激动，心里有些疑问迫不及待的想得到承认。

老黑抬手不着痕迹地拭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水珠，给了他安心的答案，“你可以喊我舅舅，至于老黑，那是外人叫的，我本名叫：辛明山。”

辛无悔瞪大双眼里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泪水，既想靠近又怕被骗，最终还是对亲人的渴望更胜一筹，嗫嚅着不自信叫道：“舅、舅…舅舅？！”

老黑欣慰地点头，眼角终于泛出笑意，轻轻应下了，“哎…”

接着和辛无悔解释起来，“放心吧，错不了，刚刚我让你洗脸就是为了看清你的长相，你起码和你娘有六分相似，左耳下的痣与我与你娘如出一辙。”

老黑偏过头去让辛无悔看，他掩藏在浓密胡茬下的左耳上，确实有一颗芝麻粒儿大小的痣。这个位置、这个大小，辛无悔有一模一样的一颗。

他心情激动起来，语无伦次道：“那，那你怎么会和我娘分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去我找过我们？”

老黑摸了摸辛无悔的脑袋，接着讲起了当年的事，“你娘是我亲妹妹，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和你娘相依为命。那些年清王朝末年，战乱频发，我一边逃命一边想着活命的儿，经常将你娘寄养在农家。她太害怕了，常喝酒壮胆，后来就染上了酒瘾，再后来就失踪了。”

“失踪？”

老黑点点头，无限悔恨，“再后来我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她和你爹走了。我去找她，她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只有后来生下你她来过一封信。再后来我这边也出了事儿，就和你娘天各一方，再也找不到了。”

说完老黑又叹息一声：“本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她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见了你。孩子，你娘从未跟你说起过她的娘家吗？”

辛无悔愣住了，“我…”

他自嘲一笑，“我娘常年酒蒙着呢，清醒的时候没几天，当然不会跟我说她娘家的事儿，我还以为她没娘家呢。”

老黑拍了拍辛无悔，这么多年他有娘相当于没娘，也是不容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在绍兴黄家庄干活儿，那家老爷是个好人，当初收留了我和我娘。等我能干活儿了，就一直在庄子上务农。后来庄头说我人高马大种田可惜了，就送我去学车了，然后托关系送我进黄府给大少爷开车。”

“那你怎么现在在吕家？”

说起这事儿辛无悔还有气呢，“说来话长，黄老爷是个好人，可他儿子不是个东西。当初调戏吕大小姐不成，将人推进了河里。为了脱罪硬赖在我身上，还将我也砸下了河，想来个死无对证！还好我福大命大，顺着河漂了上了岸。

可惜又遇到了人贩子，将我卖到了乌山矿场挖煤。要不是吕大小姐心善将我赎了出来，只怕我现在早埋在煤矿堆儿里了。”

老黑颇感歉意，“让你受苦了，是我来晚了。”

辛无悔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除了老庄头，已经很久没有长辈关心过他了。

“舅舅，那你呢？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老黑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茬，讽刺一笑，“我？我得罪了人，为了躲避仇家一直在监狱里。直到认识了吕老爷，他才救我出来。说起来，咱们爷俩儿欠了人家爷俩儿的情了。”

辛无悔连连点头，“可不是？我就决定在吕家干一辈子，好好儿报答人家。”

老黑失笑，“你就不想自己做老爷？”

辛无悔很有自知之明，“嗐，我一不会读书，二没有手艺，除了给人干体力活儿，那我也干不了别的呀。”

老黑笑了，“你放心，以后跟在我后边儿多学学，不会让你一辈子干体力活儿的。”

辛无悔狐疑的打量着老黑，真这么厉害？

老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惦记起另一件儿事儿。

“对了，有个叫宋福的孩子，估计是认错了亲，以为我是他舅舅，还好现在咱们甥舅俩相认了，这下说得清了。”

辛无悔赶紧搂紧老黑，“怎么舅舅也有人抢啊？”这可是他刚认得舅舅，可不能被别人抢去了。

老黑笑着揉揉他的头，“抢不走的，你放心。只是我看那孩子也挺可怜，就当做个兄弟吧。”

对于敢抢夺自己舅舅的人，辛无悔下意识不喜。不过他不想显得自己很小气，因此赶紧答应了下来。

“好，就当多个朋友了，我不会为难他的。”

见辛无悔懂事，老黑激动澎湃的心也渐渐安稳。眼神看向远处，细碎的闪烁着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