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姝言问起云玖，身边的婢女如实回答，“回公主，云护卫出京去了。”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本宫。”

萧姝言无意识的抚摸手腕上的玉镯，云玖出京定然是和神医失踪有关。

云玖午后便回了公主府，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沐浴更衣，折腾了许久，直到入夜才来见公主殿下。

路上秋棠问起神医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连番寻找，并无所获。

“你脸上这伤？”秋棠诧异，按说以云玖的身手，能伤到他的人并不多。

云玖看向公主居住的院落，小声叮嘱，“还请秋棠姑娘莫要跟公主说起此事。”

进了房间，屋内幽暗昏明，只外间亮着一盏小灯笼。

云玖默默的将屋内的烛台都点燃，这才走进内间同公主请安，他瞥见公主书案上放了许久的书。

“参见公主。”

萧姝言坐在窗前吹着夜风，听到云玖的声音，才慢慢回过神来。

“你回来啦？”

许是夜晚的缘故，她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云玖距离三步之外站定。

萧姝言轻嗅了一下空气，“你过来。”

他闻言上前两步，萧姝言面色不悦，“坐到本宫身边来。”

“属下不敢。”

云玖止步，他知道公主失明之后，味觉灵敏，因此身上的伤他只是用清水冲洗了一番，并没有上药。

“无趣！”

萧姝言忽然烦躁起来，将手上的步摇扔在地上，金步摇坠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地上还散落着两本杂书，一看就知道是她拿过去又因为看不见扔下的。

都欺负她是个瞎子！她活着真是无趣！

云玖慌得跪在地上，“公主息怒，属下等进了暗卫营，只知听从命令，不知如何讨主子欢心。”

“听从命令？”

萧姝言冷笑着站起身，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戾气，“本宫让你出京了吗？”

“你私自出京也是听令？本宫让你上前回话你也是听令？”

她一腔的怒意，随着夜色降临，展露无遗。

房门外伺候的婢女，只听到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的声音，许久之后才渐渐停歇。

这样的动静从前常有，不过这次却是公主退婚后的头一遭。

云玖跪在地上，视线一直紧随公主移动，地上一片狼藉，有碎瓷片崩溅到他身上，他始终不发一言。

萧姝言气自己从前所受的苦难与屈辱，气自己眼睛看不见，气自己遭人欺骗，气自己心中有仇不能立刻还报！

她发泄似的摔砸手边的一切物件，正欲往外间走，却被屏风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满是碎瓷片的地上。

云玖纵身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放肆！”

“放开！”

云玖并不听从她的话，径直抱着她走向床榻前，将她放在床上。

“公主可消气了？”

他边说着边递了一个瓷瓶上前，萧姝言摸到手里，这是她皇兄送来的前朝青瓷。她叹了一口气，将青瓷递还给了云玖。

云玖见她气消了些，才稍稍放心下来。

他招呼婢女将房间内仔细打扫了一番，婢女手脚麻利，不敢有丝毫怠慢。

收拾妥当后，婢女们又从库房取了新的物品摆放好，点上凝神静气的香薰，这才告退。

“你受伤了？”萧姝言隐隐闻到清淡的血腥味，“是本宫方才砸伤了你？”

云玖否认，“不是。”

见公主不信，他才支支吾吾的说起今日之事。

原来他在庆阳寻找神医的下落未果，便失望的回了京城，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书肆就想进去买几本书，可没想到他因识字不多，闹了笑话。

书肆内一同购书的书生取笑于他，他本不想搭理。书生中有人见过东宫的玉狮子，也知道这匹马如今在平宁公主手中，他们便嘲笑云玖是公主的裙下之臣。

云玖反驳，被他们拳打脚踢了一顿。

“你为何不还手？”

“他们都是些迂腐的读书人，属下怕将人打出好歹来。”公主近来很关心朝堂上的事，他虽然不知道公主想要做什么，可古往今来但凡成大事者，都要笼络人心。

那些读书人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万一公主日后需要用人，他不能因一时之怒，坏了公主仁德的名声。

“天下读书人多矣，他们这种人嘲讽别人学识浅薄，妄加猜测别人，还随意动手伤人，非人才之道。你放心朝廷不会用他们的，下回见了，放心打回去。”

“是，公主。”云玖默默点头。

萧姝言端坐在床榻上，云玖就站在她身边，咫尺之间，她隐约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

她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云玖紧张的呼吸都不自在了。

“我问你。”

“公主请说。”

他在京城和庆阳之间来回奔波，几夜都未曾合眼，此时屋内温暖，香气宜人，他不由有些困倦。

“平常你们暗卫值守，都睡在何处？”她好奇的问。

云玖如实回答，“屋檐，房梁，树上……”

“谁要求的？”萧姝言皱眉，这些地方很隐蔽吗？

“别家的暗卫都是如此，所以沈统领便让属下们也如此。”

“哦，你回去跟他说，日后暗卫营值守不必如此了。我的安危，有你日夜护卫便好。”

“是，公主。”

……

“云玖。”

“主子。”

“你会些什么？”她问。

“打架，杀人。”

“还有呢？”

“没了。”

“那本宫教教你如何讨主子欢心。”萧姝言一把拉过他，将他推倒在床榻上。

云玖几乎本能的想将她踢出去，又强忍住了。

萧姝言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她坐在他身边，他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伸手抚上他的唇，“你生的这样好看，怎么能不会讨主子欢心呢？”

“公主恕罪，属下得罪了。”他一把推开萧姝言，逃也似的从床上起身。

“过来。”

萧姝言不高兴他的逃离。

他诚惶诚恐，步步后退。

萧姝言听到他凌乱的脚步声，嘴角上扬，勾起狡黠的笑意。

现在，她心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