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脚步渐渐远了，

踩着雪花的影子，

捕捉漫山遍野的寒冷，

画一幅不尽人意的图画。

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来蛇还是那个来蛇。但是，冽风吹来，来蛇萧条，给人丝丝寒意。黄叶随风飘舞，更显凄凉。

黑板报大大的，夏雨孤零零一人，正在挥舞粗毫，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书写校训！

“展粉雕精神”，灵动飘逸，仙女飞天，迎风招展；“创校园新风”，卧龙腾渊，冲上天庭，睥睨天下；“献萤炬光热”，熊熊大火，燃烧世界，热烈飞扬；“育时代文明”，万马奔腾，排山倒海，席卷尘土。

整幅来看，似火光，燃烧野草杂藤；似朝阳，照亮角角落落；像明灯，指引前进方向；像标杆，树立熠熠光辉！

欣赏杰作，为自己自豪。一撇一捺，轻盈灵动。师范三年，苦下功夫，没有白费。

然而，一转身孤单一人，喉结哽塞，泪水吹边。从构思到行文，请示一下，就说“好”。从建构版面到书写，谁来看一下？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把校训行文交给新来老师，是当做儿戏？新来老师，不晓得学校前排情况，不了解学校发展方向，更不知道学校办学特色，新来老师书写，怎会写出符合学校特征？

夏雨心忐忑，又彷徨！

想当初，在师范学校出黑板报，同学们前呼后拥，班主任老师还要亲自过问，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伤感之际，杨豪杰主任赞叹：“好隶书！”

展开笑颜，风不烈，特暖和，黄叶如蝴蝶：“献丑了，与人家书法爱好者相比，差远了。”

山与水缠绵，才有山的美丽，水的清纯。情真意切的守护，才有人间的欢乐和笑容！人在关怀中绽放，在温暖中激情！

杨豪杰主任收回目光，没多看一眼，拍拍夏雨肩膀：“夏老师，和你商量一件事情。江老师要训练花环迎宾队，不得空安排晚会节目，因此，请你安排一下，指导各班排练。整理资料你就算了，这样你愿意吧？”

风乍起，卷起灰尘，寒冷中，看不清杨豪杰主任的脸。

原来有事找他，不是特意来看！夏雨心里不是滋味，两手一摊，对杨豪杰主任道：“好吧，当官的叫我们去打狗，我们绝不去撵鸡。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不够花！谁叫我们没本事呢？我们只有做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和血！”

杨豪杰主任一愣，夏雨怎么不好好说话？还在为加班的事生气？其实，他哪知道夏雨心里？师范时，老师告诫我们：“以人为本”为理念。或许，这下边遥远，被岁月冲淡。内心深处，萌发良知。毕竟都是上面的人，毕竟都是师范毕业的，他好言好语道：“什么当官不当官的，大家都是老师，是一个集体，什么事都要共同努力才能完成！我知道有好多事，的确不公平，就拿这次‘普六’安排做资料的事情，年轻人安排的多一些，而获利益的，却是那些自以为为来蛇完小做过贡献的老教师们。我们都要想开些，他们是下山的太阳，离退休越近，就离死亡就越近了。还是把心胸放开些吧，做好自己的事！”

夏雨正要说什么，小秦老师在走廊上喊：“夏老师，校训写完了，来——我们打板子炮，娱乐娱乐一下。”

那个时候没有电，来蛇离县城太远，没有什么让老师丰富生活。在那种艰苦的岁月里，打牌算是一种消遣。

杨豪杰主任咂嘴，夏雨知道，大道理要出来，难得听，巴不得离开此地：“杨主任，放学了没什么事，我去和他们玩一把牌。”说着飞奔而去。

原谅我对你的无礼，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我不愿做寒梅独放，你伪装一下行不行，人需要鼓励和陪伴。不然，再好的才华没人欣赏，只会在落寞中颓废！

一间小屋，一张小圆桌，四条小靠椅，四个大人，围在一起，拿出一副扑克，嘻嘻哈哈抓牌。

来蛇完小，老师们还算风清气正。不像来蛇街上，满街都是打牌赌钱。特别是烤烟出的时候，农民身上有几分钱，每一个角落都在推金花，或者打板子跑。金花要打五块钱的底，上要五十块钱封顶。板子跑打一十，十五，二十才来。甚至，要想当来蛇人的女婿，不晓得打牌，就被说成是憨包，无论如何都不把姑娘嫁给你。

或许这样，来蛇老师，少与来蛇来往。几个在一起，打一下牌，消遣消遣。

夏雨抓一副好牌，手舞足蹈：“哈哈，看你们和我怎么打！”

“砰”的一声，惊吓四人，目光聚门口：横肉坨坨，刀疤森严。喷着酒气，两眼泛红。手如蒲扇，块子如一堵墙。

来人气势汹汹，声震如雷：“秦帆，你干的好事，敢打我的小孩，胆子还大哎！”

众人吓一跳，见来者不善，拉小秦老师于后边。夏雨不知情况，和颜悦色道：“这位家长，有什么事好好说，发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来人不依不饶，来推夏雨三人。

眼看形势不对，不能让小秦老师吃亏，夏雨狠声道：“你打试试，我就不相信我们今天四个人还怕你。”说着就撸起衣袖。

江老师、张老师、小秦老师毫不示弱，面带凶相，“呼”的一下，也撸起了衣袖。

来人见状不妙，挥挥手，恶狠狠地说：“好、好、好，那我们就好好说。”

夏雨三人，推小秦老师到前边：“有什么事，说吧！”

来人客气了许多：“你是毛熊们班主任吧？我是毛熊的家长。我问你，你今天早上为什么打毛熊？”

小秦老师仰起头，道：“你是毛熊们家长？我正要找你，你还是好好管教管教毛熊，不要爬栏杆，抓不住，从二楼掉下来，那是要出人命的。”

姓毛的家长忍住气，问：“我只问你，打没打毛熊？”

小秦老师理直气壮：“我好好诳他下来，没有打他，但我吼了几句。”

姓毛的家长飞天了：“嗯！现在正推行素质教育，国家规定，不准体罚学生。你还公然吼学生，你不想工作了是不是？”

“体罚学生？”小秦老师气得笑了起来，“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吧。你知道，我吼他是为他好啊！他爬到二楼栏杆上，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那是一层楼哎！我还是好言好语哄他下来，吼了他几句！如果这就叫体罚学生，来蛇完小不乱套？”

“光是吼他几句？”姓毛的家长怒气起来，“毛熊，进来。”

小孩畏畏缩缩，低头进屋。

毛熊家长转身，“呼”地剐下毛熊衣服，转过毛熊的背。

小秦老师一看，大吃一惊，喝道：“不可能。”

小孩背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是。

如果是竹鞭打的，应当是一条一条的，怎么是一块一块的？夏雨仔细一瞧，那根本不是打的，是农村治风寒的土方法，用手一爪一爪提起来的。

毛熊家长抱着双手，冷冷地看着，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哈哈，我就是这样，你看怎么办？

杨豪杰主任循声而来，问明情况，仔细看了看说：“这不是打的，你家长讲不讲理哦，真的认为，学校老师好欺负，是不是？。”

小秦老师笑了：“我今天早上只是吼了毛熊。老师，如同父母，打学生哪能下毒手？更何况是小学生，背不起棒子。”

姓毛的家长唬着脸，恶狠狠：“我不管你把学生当自己的子女也好，还是当成菩萨也好。只要你吼了毛熊，出现了这种情况，你就要负责！你看，好多钱？”

毛熊家长现出本来面目，夏雨冷笑一声：“笑话，要负责，我看负狗屁责。”

毛熊家长看夏雨两眼，不屑：“我看你这个年轻老师还有点跳哎，信不信我找人废了你！”

夏雨血气上涌，鼓足了劲：“来呀，我就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毛熊家长点了点头：“好、好、好，我问你，认识赌王不？老子和他是亲戚，我就找他来废了你。”

夏雨“呼”的一声，向前冲：“我不认识哪个叫赌王，你给谁充老子？你再说声老子试试！”

杨豪杰主任见状不妙，连忙招呼，把夏雨推开。

毛熊家长用手指指：“你等到！”

夏雨狠狠回了一声：“我等你！”

江老师也说：“那是，以为也为老师就是那么懦弱，我们就等着你！”

张老师气红了脸：“对，算我一个。我就不信，你就把我们吃了！”

气氛紧张，僵持不下。不知什么时候，侯校长来了，见姓毛的家长找小秦老师麻烦。不问三不问四，就冲小秦老师发火：“不准体罚学生，讲多少次了，嗯？你还是这个样子？”

秦老师委屈：“我体罚学生？侯校长你没调查就没发言权。”

侯校长蛮横：“我问你，你打毛熊没有？”

小秦老师高声回答：“吼了他几句。”

侯校长鄙夷：“你吼学生，不就得了，这不叫体罚学生，什么才叫体罚学生？学生犯错，好好教育。我说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小秦老师争辩：“可是……”

侯校长大手一挥：“没有什么可是，不要说了，体罚了就体罚了。不过，体罚学生是要负责任的。毛大哥，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处理嘛？不可能叫我开除秦老师的工作啥！”

姓毛的家长装着诚恳：“好，既然侯校长也这么说了，我不计较。三百块钱，少一分就不干。不拿，秦老师休想在来蛇完小上课！”

“三百？”小秦老师惊在了那里。

侯校长发话：“秦老师，你也是。管学生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必那么认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毛大哥的势力。算了吧，陪三百。不要把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

小秦老师欲哭无泪，一个月工资不够啊。

夏雨火气上冲，冲侯校长吼道：“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背红薯！”

侯校长瞟了夏雨一眼，一声不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