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走到街口，眼前一亮，街道两边有许多灯棚，灯棚外摆满了桌椅，桌椅边坐满了许多人，正吃着喝着聊着，十分热闹。

看到他们走过来，立即有人上前招呼着：“几位吃饭么？来来来，这边坐！”

陶二有回头瞅着众人：“你们想吃什么？”

陶三有答道：“随便！”

陶四有亦显得无所谓的样子：“能吃饱就行。”

陶姐笑道：“你问海棠嫂子吧？看她想吃什么？我们都无所谓的。”

海棠摆摆手，那意思显然也是你们做主就行，她随便，啥都吃。

那摊主推荐说：“你们六个人，弄一个鱼头火锅就够了，如果不够，另外还可以加菜。”

“多少钱？”

“六十，挺便宜的，一人才十元钱，米饭不算钱，管饱。”

陶二有一听，觉得挺合适，便点点头：“好吧，那就先来一个鱼头火锅！”

摊主立即喜洋洋地招呼众人坐下，又给餐桌上铺上一次性塑料薄膜，摆上餐具，并给每个人倒上一杯热茶：“你们稍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众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四下里望着。

“这城里人晚上都不做饭么？都跑到外面来吃？”

“虹儿，你在城里住得久一点，你说说？”

陶姐见众人都望着她，盈盈笑说：“城里人不同于乡下，每个人的工作时间都不一样，你下班的时候，他可能才上班。你上班的时候，他正在休假。因而，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是很少的，一般都在外面随便吃一顿，凑合凑合。”

“吃着鱼头火锅，还叫凑合？”四有惊讶地问。

“你一个乡巴佬，你懂什么？听虹儿姐姐说嘛，别插嘴。”三有立即怼他。

“你说我是乡巴佬，你就不是了？”四有反戈一击。

“还有一种，就是像我们这样的，来省城没地方吃饭，就到餐馆里吃撒。你们想想，全省全国那么多的人，天天有多少人在外面奔波，饿了都要吃饭的。”

“还是虹儿说得清楚明白。我以前就是想不通，这城里市里开着那么多的餐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吃？家家不都是有锅有灶，能做饭么？”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摊主将一锅鱼头火锅端上桌来，并问：“你们要喝酒不嘛？”

陶二有询问众人，众人都摇摇头：“我们不喝酒，吃饭。”

摊主见状，便笑着说：“米饭在那边，管饱！”

“不另外加钱吧？”

“嗯。”

摊主答应一声，便忙自己的去了。

海棠起身去盛饭，陶姐也跟着去，陶三有和陶四有亦起身端饭上桌，陶二有和傻子木棍坐着未动。

陶姐将一碗饭先端给陶二有，然后才端给傻子木棍，傻子木棍笑嘻嘻地说：“谢谢陶姐姐。”

陶姐笑道：“在外面来，不要叫我陶姐姐，别人还真的以为我是你姐姐呢。”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老婆，亲亲老婆。”

“老……老婆？老婆婆？”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她还不老，称不是上老婆婆，一个婆字就够了，叫老婆，不能叫老婆婆。”

“好的，要叫老婆，不能叫老婆婆。”

陶二有看着鱼头火锅，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这一锅够咱们吃一顿了，可以不必另外加菜吧？”

众人点头道：“不用加了，不够的话，咱们还可以喝汤嘛，这一锅鱼汤也挺不错的。都说外面的菜比家里弄得好吃，咱们不要浪费。”

说话的多半都是陶氏兄弟和陶姐他们四个人，海棠和傻子木棍很少说话，他们俩在人堆里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吃了一阵，摊主走过来询问道：“几位好像是路过省城的吧？”

“是呀，我们要去工地上找活路。”

“工地上去找活路？”

“老板有这方面的信息吗？知道哪里招人吗？”

“工地上招人的，一般都是本地老板带人外出做工程的，散工招聘，还没听说过。”

听到摊主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愣。

摊主却笑道：“现在工地也挺多的，也有可能有招散工的，你们先去劳务市场看看嘛，兴许在那里可以找到活路的。”

陶二有瞅着摊主，忽然说：“老板，我觉得你们开餐馆倒是挺不错的，可否介绍一下？”

“你想摆摊开餐馆？”

“问问，问问？”

“这个事情，我劝你们就不要想了。”

“为嘛，难道说你能开，我们就不能开了？还有，这一条街上摆摊的那么多，他们怎么都能开？”

“你们从哪里来的？”摊主老板不答反问。

“摆摊开餐馆与我们从哪里来的有关系吗？”众人疑惑不解。

摊主见他们问得奇怪，笑了起来：“一看你们就是初次出门的人，没遭社会鞭打过。”

“这话怎么讲？”

“住在家里，都想到外面的世界来看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一看，这世界却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美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霓虹灯下有血泪吗？”

“难道天下不太平？经常有杀人放火的事情发生？那你还敢在这里谈笑风生？”

“一句话两句话也跟你们说不清楚，这么说吧，就像你们要去找工地干活路一样，没人带着你们去，一般来说，你们是找不到活路的。在我们这里开餐馆也一样，你看着容易，事实上挺难的，几个精神小伙就可以把你吃垮了。”

“精神小伙？啥子叫精神小伙？”

“就是小混混。”

“小混混？”

“地痞，流氓，阿飞，无癞！”

“警察不管吗？”

“管呀，管了今天，管了明天，后天他又冒出来了，你一个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哪里有时间跟他们斗气？”

“他们有什么危害呢？打你的人？还是抢你的钱？”

“白吃白喝白拿，不给就砸桌子砸碗，寻衅滋事，闹得你的生意根本就没法做，你还摆什么摊？”

“你说的不错，好像是这么一个理！我们村也有这种人，胡搅蛮缠不讲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你们从哪里来的？”

“凤凰山。”

“凤凰山？那里可是一个好地方呀，听说那里还出野人哩。”

“老板，你看我们几个，像不像野人嘛？”

“说笑了！不过，我还真的听说过野人的故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都是战争年代遗留的产物。”

“战争年代遗留的产物？”

“对呀，古时候打仗，老百姓没处躲，便躲到深山里去了，与世隔绝时间久了，外面的人看着他们头发长，身体光溜溜的，也不穿衣服，说话也说不利索，便以为是野人了撒。”

“嗯，你说的好像也对。”

正说着话，隔壁一家有几个人吃完了，将碗筷一推，起身便走：“老板，挂账，下次给你一起结！”

那家老板是一个女的，女老板赶紧上前，打恭作揖，苦着脸哀求说：“几位哥哥，行行好，把账结了吧？你们都欠了一千多块了，咱们小本经营，找不了几个钱的，现在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

“你没钱买菜，关我们屁事，让开，别挡着了大爷的道！”几个精神小伙嘴里叼着牙签，蛮横地说着。

“吃饭给钱，天经地仪。吃饭不给钱，那不是癞子么？”

陶四有年轻气盛，见此情景，愤愤不平地叫了起来。

“小子，你敢管你王大爷的事情，你是苍蝇钻粪坑——找屎（死）么？”

说着，为头的一个精神小伙抡起一把椅子，不由分说，便向陶四有的头上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