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婷将越野车开回滨江小区，三人上楼。

王怀中对王梦婷道：“婷婷，你过来，爸爸有几句话问你？”

王梦婷推辞说：“我要洗澡去了，待会儿空了再问吧？”

王怀中道：“就几句话，不耽搁多长时间。”

王梦婷只得走到爸爸面前，瞅着他：“问吧，爸，什么事情？”

王怀中沉吟着，似乎是在想着怎么问才好？

“什么问题？爸爸，你问吧，你要是不问，我就洗澡去了。”王梦婷撒着娇，“你看我的额头都是汗，身上都汗淋淋的，湿透了。”

刘明丽打着圆场说：“一会儿再问吧，女儿才回来，累嘛。”

王怀中道：“婷婷，爸爸觉得你近来古里古怪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跟爸爸说，爸爸帮你！”

王梦婷笑道：“我每天遇到的事情挺多的，也不知道爸爸指的是哪一件？再说，我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怎么就古里古怪了？”

刘明丽也在一边说道：“婷婷，不仅你爸爸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你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出来。”

“这就对了嘛。”

“怎么还对了呢？”

“说明我长大了撒。我在一天天长大，再不是小时候的王梦婷了，所以有些行为你们没法理解，才觉得我的行为古里古怪，对吧？可是你们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还和小时候一样呢？毕竟我一天天长大，思想方法、行为方式与小时候完全不同嘛。”

“那不说别的，你与林昆是怎么回事？”

“我与他，不是爸爸让我嫁给他的吗？既然让我嫁给他，那他就是我老公，我是他老婆呀，这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你不也说了，你不想嫁给他，而且还说了，那是你小时候，你爸爸的玩笑话吗？一句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

“没有当真呀，谁当真了？我又没真的嫁给他，我嫁给他了吗？你们说让我嫁给他，只是说说而已，我喊他老公，还不只是说说而已吗？开玩笑的。再说，我吩咐他去做事，比我们自己出面方便得多。他是一个傻子，做什么事情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的。爸爸，你懂的。”

“爸爸当然懂，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爸爸怕你弄巧成拙，最后害了自己呀。”

“怎么会呢？我自有分寸！”

“婷婷，你确定你不会弄假成真？”

“当然确定呀，我王梦婷再怎么傻，也不会傻到要嫁给一个傻子吧？”

王梦婷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他不傻了，正常了，我也可以考虑嫁给他。”

“他都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会好呢？就算好了，那也是一个大文盲，又怎么配得上我的大学生女儿呢？别多想了，快去洗澡吧！”

王怀中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上与女儿纠缠下去了，再纠缠下去，他会疯掉的。

人的一生，拿出性命相搏的时候，可能有这样几种情况：一是老婆被人侵占，二是爹娘被人欺负，三是子女被人欺负，四是财产被人霸占。

除此四种而外，很难有与人性命相搏的时候。

而疯掉的时候往往是子女不听话而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时候。

王怀中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也曾想过，自己不管女儿的事情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可是看到女儿那么漂亮，那么乖巧，再看到林昆那个傻子，那种邋遢的样子，他的心便冰凉冰凉的，他为自己当年的承诺后悔着，恨不得天天扇上自己几个耳光。

他也弄不清，女儿对那个傻子木棍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说是真情嘛？那怎么可能呢？一个精神正常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对一个傻子产生爱情呢？

说是假意吧？女儿的种种行为透着怪异，似乎又包含着真情在其中。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是女儿的问题，还是他们夫妻俩的问题？

这真是一个恼人的问题！

看着女儿取了换洗衣服进卫生间里洗澡去，王怀中对刘明丽说：“你看这件事情如何办才好？”

“你不是喊人将木棍送到南方去了吗？怎么事情没办成，你倒问起我来了？”刘明丽反问着。

“好，我打电话问问？”王怀中说着，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王亮吗？我是王怀中，我吩咐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总，我已经让人在办呀，那人正在南下途中，还没到花城哩。到了花城，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可是今天我在鄂东城里看见那傻子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呢？昨天晚上我亲自将那个傻子手脚捆住塞进汽车后备厢的呀，然后让王志鹏和王志辉兄弟俩轮流开车押过去的。”

“那，那未必我大白天看到的是傻子的魂魄不成？”

“这……王总，我再联系他们，让他们检查一下后备厢，是不是那傻子脱逃了？”

“好，有消息就赶紧给我回话。”

王怀中挂断电话，看着刘明丽，摇摇头。

刘明丽道：“我就觉得那个木棍也好，还是女儿也好，都透着一种邪气，好像……”

“好像”了半天，终于没有好像出什么来。

一会儿，电话响了，王怀中接起电话，电话是王亮打来的，电话里王亮说王志鹏和王志辉检查了后备厢，那傻子仍然在里面，一动也不动，昏过去了，他们现在很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怀中吩咐说：“那让他们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将他扔了就是，让他自生自灭。”

“好，王总，我让他们照王总的意思去办就是。”王亮答应着，便挂断了电话。

王怀中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刘明丽看着他，有些担心地问：“什么意思？你怕什么？”

王怀中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是有句话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咱们年轻的时候做过许多坏事，不能总想着善始善终，报应总会有一天会到来的。”

“你别吓唬我，我胆小。”刘明丽赶紧抱着王怀中，颤抖起来。

“也不至于这样吧？也许女儿还可以帮帮我们。”

“她帮我们？她怎么帮我们？”

“你不记得横岗山那个和尚的话了？他说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当年，我和林山河一同出了车祸，他死了，我受了重伤，但那次车祸也纯属天意，并不是人为的，更不是我有意造成的。”

“那后来呢？你占了他家的大码头，还把周小倩和木棍害成那样子？这也不是有意的吗？那你再无意占一个地方试试？”

“那也不怪我的事呀，我去找他们，给他们送钱去，但他们家没人呀，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回来了撒。”

“你倒把自己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你不是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吗？你去还，总比女儿去还要好些吧？”

“你这个女人，难道你想我去死？”王怀中愤愤不平地说，“我跟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就一点儿情份也没有，那么想我去死吗？”

“你去死总比女儿去死好吧？女儿还那么年轻，一朵花儿还没有开放，生活还没有开始，连男朋友也没谈。”

“那你呢？你怎么不去死？”

“这话说得好奇怪，这些祸又不是我惹出来的？再说，要嫁给木棍那个傻子，如果可以，我替女儿去，总行吧？但木棍愿意吗？你愿意吗？”

“真是无聊，越说越不像话了。”

“就是撒，所以说嘛……”

“妈妈，爸爸，你们吵什么呢？我发现这个暑假我一回来，你们就开始吵，要不，我回学校去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王梦婷抹着湿淋淋的头发，穿着睡衣，从卫生间里洗澡出来，听到爸妈吵嘴，便插话说着。

王怀中和刘明丽相视一笑，说道：“没事，我们吵着玩儿哩。”

王梦婷瞅着他们，半天说道：“你们是不是又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

二人听了，面面相觑：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她，她都晓得呀？

吃过晚饭，王怀中接到电话，又是牌局，他正考虑要不要带女儿一起去，刘明丽却说：“让女儿跟你一起去吧！”

“真的吗？”王怀中看着她这么爽快，有些不大相信。

“带女儿一起去，她是财神，会给你带财来的。”刘明丽接着说道。

刘明丽这么一说，王怀中相信了，叫道：“婷婷，跟爸爸一起去打牌。”

“我不去！”王梦婷在房间里答应着。

“去嘛，赢了钱，爸爸都给你做投资。”

“好嘛。”

听到这话，王梦婷才不情愿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跟王怀中一起出门打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