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厨房学聪明了，从表面上看都是好菜，精致漂亮，却又咸又酸，难吃得很。

这一次，对方根本一点脸面都没留，除了那一盒米饭，其余的菜都无法入口。

不仅是步云霓的菜，就连丫鬟们的也不能吃了。

步云霓从来不是个急脾气，她自己是不怎么生气的，但有的人却坐不住了。

顾妈妈面色铁青坐在步云霓面前，声音不自觉拔高：“小姐，这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您如何还能坐得住？”

“难道咱们以后都要靠点心度日吗？”

步云霓低着头，用沾了水的帕子擦脸，肩膀低垂着，显得可怜又无助。

“那要怎么办？”步云霓道，“姨娘也没得办法。”

顾妈妈眼睛一转，她道：“姨娘怎么没有办法？小姐不如去求一求姨娘，让姨娘求一求伯爷，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说着，顾妈妈就开始一哭二闹。

“我的小姐真是可怜，这府中上下都拿捏咱们，就连厨房的也敢欺辱到咱们头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她这边一哭，步云霓自己就惊慌失措起来：“妈妈，您别哭了，姨娘也正病着呢。”

顾妈妈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然后才道：“小姐，不如咱们自己解决。”

“让北厨房的管事过来一趟，咱们问一问，她到底怎么办的差事。”

步云霓迟疑了：“这样可行？”

顾妈妈道：“怎么不可行？小姐若是忍了，那以后对方指定蹬鼻子上脸，把咱们往死里欺负。“

步云霓才道：“好，那好吧。”

于是，步云霓就很乖巧的随顾妈妈吩咐。

顾妈妈就让红穗去了一趟北厨房，然后就跟步云霓一起在明间里等。

一刻，两刻，一直等到步云霓茶水都喝了半壶，北厨房的临时管事钱娘子才姗姗来迟。

钱娘子是个颇为消瘦的妇人，她颧骨高耸，眼皮单薄，打眼一看就很刻薄。

进了琳琅阁，她甚至都没给步云霓行礼，只冷傲地站在主位前，阴阳怪气开口：“二小姐，厨房正是忙碌的时候，二小姐若是有什么格外的吩咐，让丫鬟们去通传便是，大费周章把奴婢叫来，耽误了主子们的晚膳，奴婢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这一开口就是下马威，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厌恶，步云霓心中纳闷，不知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步云霓低下头，闷不做声，坐在边上的顾妈妈却忍不了了。

“钱娘子，你这是什么态度？”顾妈妈厉声道，“进了琳琅阁不给小姐见礼，还在这阴阳怪气，打量小姐好欺负不成？”

钱娘子瞥了她一眼，眼眸里更是嫌恶。

“顾妈妈，奴婢在同小姐说话，您一个奶娘就少插嘴了。”

顾妈妈气得脸红脖子粗。

步云霓这才怯生生开口：“好了，莫要吵了。”

争执的两个人立即不吭声了。

步云霓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钱娘子。

她挺直腰背站在堂下，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满身都是不卑不亢的“骨气”。

步云霓皱起眉头，因着钱娘子的态度，她便也难得显露出脾气。

“钱娘子，从昨日开始，我琳琅阁的饭菜就越发差劲了，待到今日中午的饭食，已经难吃到无法入口，故而才把钱娘子请来，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她开了口，钱娘子态度也略温和了些，不能拿着对待顾妈妈的态度对待二小姐。

“小姐，您可不知，夫人特别叮嘱过，您刚回来，饭菜都要精细，咱们给您选的可都是最好的食材，每一样都很新鲜。”

“厨子也都是尽心尽力，没有人虚与委蛇，”钱娘子说得理直气壮，“奴婢倒是不知，哪里做的不好了？”

步云霓气得脸都红了。

她似乎很少生气，这么一气竟是结巴起来：“钱娘子，你怎么能颠倒，颠倒黑白，那菜明明不能吃了，我……”

钱娘子竟是打断了她的话：“哪道菜不能吃？”

步云霓愣住了。

钱娘子道：“哪道菜不能吃，你让丫鬟端上来，我来尝一尝。”

中午的菜都还放着，步云霓一口都没动，彩鸳很快就端上来，让钱娘子尝。

钱娘子取了筷子，夹了一块青笋，吃到口里立即皱起眉头。

但她却没有吐出来，硬生生把那口菜咽了下去。

“小姐，这是何意？”

她竟是开始反问步云霓。

步云霓有些愣神，顾妈妈就道：“什么何意，难道你没吃出来，你们北厨房做的菜又咸又苦又酸，根本没法吃。”

钱娘子冷笑一声：“二小姐，奴婢倒是不知您是这样的人。”

她点了点那菜，道：“这些菜都是一锅所出，怎么大小姐、二小姐那边就没问题，到了小姐这里就变咸了？”

钱娘子阴阳怪气道：“哎呀，我知道了，莫不是因为今晨的早饭没有给小姐配好，小姐想要报复我们北厨房吧？”

她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令步云霓大开眼界。

“你胡说，你休要血口喷人。”

钱娘子冷冷一笑：“二小姐如今是府里的功臣，论谁都要捧着，惯着，就因为咱们一个小小的失误，二小姐就栽赃陷害，同我们这些奴婢过不去。”

“奴婢想不到，二小姐竟是这样的人。”

顾妈妈被她的倒打一耙震住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步云霓也一下子就慌了起来，不知要如何是好。

钱娘子那双狭长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她看着步云霓，姿态越发舒展，重新占到了上风。

“二小姐，若您不满就去夫人那里状告，看看究竟是我北厨房的错，还是二小姐您故意栽赃，”钱娘子意味深长，“毕竟饭菜里的盐，满大街都有，五文钱就能买一包呢。”

她这事当真是做得黑心至极。

不仅狠狠打了步云霓一个耳光，还让她有苦说不出，若是她当真在府里闹开，最后能不能成功还另说，一个不好，就会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孝顺名声击溃。

钱娘子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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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静夜轩。

裴寂中午见了友人，被他们劝说，吃了好多酒。

此刻他躺在罗汉床上，因为觉得燥热，便把外袍脱下，只松松垮垮穿着中衣。

结实的胸膛半露不露，全部晒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半梦半醒之间，裴寂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摸着他的脸。

“怎么吃多了啊？”耳边听见的是少女娇嫩的嗓音。

有些熟悉，似乎才听到过。

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