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如果不是大腿上剧烈的疼痛，弗兰克很快就能睡着，也许就会死在睡梦中。

就在他快坚持不下去时，忽然问了利维坦一句。

“如果我死了，和我签订契约的人会怎么样？”

“看你最后一刻的心意。”说出这句话时，利维坦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他还没见过主人死亡，被契约者还能活着的。

“那就……”

还不等说完，弗兰克就陷入了黑暗。

所有被弗兰克施展了心灵藤蔓的生物，都在此刻感受到一股暖流贯入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感受到了片刻的温暖，转瞬后这种联系便消失在了灵魂之中。

曾经的灵魂藤蔓此刻变成了一颗毫不起眼的种子，蛰伏了起来。

…………

摩利亚城，酒吧。

“罗德、罗德，喝着酒你发什么呆？”

罗德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了几声，起身说道：“今天先喝到这吧，我先回去了。”

而地柳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一种名为忧伤的情绪出现在了这棵植物身上。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地柳的灵智来自于弗兰克赐予的【树之心】。

…………

龙岛，下城区。

塞西尔正在给自己准备午餐，自从蕾妮被带去觉醒，她就暂时居住在这个不算太小的地方。总体来说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今日，她呼吸格外困难，好像经历了什么病痛，全身毫无力气，并且那种与弗兰克若有若无的联系，在此刻也中断了。

…………

弗兰克手指上带着的利维坦，此时是沉默的，他不太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原本等着先弗兰克一步消失，没想到，这位平时不靠谱的主人，最终选择了切断所有控制能力，只保留了感应定位。

“这人，还怪好的。”利维坦喃喃自语道。

在弗兰克不再挣扎后，整个古城又陷入了沉寂，只有头骨“咔咔”的碰撞声。

此时一声极其尖锐的戾啸从弗兰克怀里传来，“谁？是谁？居然切断我与主人的联系。”

只一声尖啸，就让亡灵古树上的头骨半数爆裂开来。

巨大的古树也从树皮中渗出墨绿色的液体，如同被榨汁的一般。

自从普塞克被弗兰克施展心灵藤蔓后，普塞克就进入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进阶过程。

原本普塞克这种生物并没有实体，只是一种以能量体存在的不稳定生命体，虽然它们智商不低，甚至比一般人类都高，但是碍于自身的情况，只能依附在其他生物身上来换取稳定的形态。

而这只普塞克在被弗兰克收下后，它居然以实体形态孵化，并在吞噬了大量炼金怪物的能量后，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这一切的根基都是心灵藤蔓的维系，一旦失去了藤蔓的稳定作用，那么它的实体便会崩散。

经它这么一吼，把弗兰克包成粽子的藤蔓也变得酥脆，最终承受不住他的体重，直接摔到了地上。

只是弗兰克此时已经陷入濒死，对外界毫无反应。

…………

数日后，弗兰克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阿波罗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正在贴着自己的胸口呼呼睡觉。

强行用双臂支撑起上身，看到的不是那墨绿色、遮天蔽日的巨树，而是一片枯枝败叶，十分荒凉。

双手撑起地面时碰到的树枝，如同香灰稍碰即散。

弗兰克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了？被核弹攻击了？”

只是他发出的声音异常干涩，如同千年的木乃伊强行摩擦声袋一般。

从储物空间拿出瓶水，一饮而尽，才觉得身体有了些活力。但是全身上下一直在掉渣，是什么情况？

撸起袖子发现自己皮肤被一层黑嘎巴儿覆盖着，随着自己的动作，一点点脱落。

“爸爸，你醒啦？”阿波罗此时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阿波罗，和爸爸说说，发生什么了？”

“嗯……阿波罗被大树拉进去了，然后没一会儿，大树就不动了，阿波罗好不容易才从大树里吃了出来，不过大树还挺好吃的。”

阿波罗砸了咂嘴继续说道：“出来后看到爸爸躺在这里，身边还有两个影子，一个好像一条大头鱼，一个是蝴蝶。他们好像说，反正都快消散了，不如便宜这小子。”

阿波罗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眼睛亮晶晶看着眼前的黑弗兰克，说道：“我猜，他们说的这小子，就是爸爸。”

弗兰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听到阿波罗说道：“他们最后和阿波罗说，让我照顾好爸爸，然后他们就没了。”

“没了？”

“嗯，没了，变成两道光，钻到爸爸身上，就没了。”

弗兰克摸了摸自己胸口，发现自己手上的小鲸鱼戒指已经不见，而怀里的普塞克也没了踪影。

在感知中，没有了他们二人的定位，他们灵魂上的藤蔓种子也消失了。

莫名有些惆怅，不知道何时上空已经阴云密布，还不等弗兰克反应，瓢泼大雨就冲刷而下，那些早就变成飞灰的树木枝丫也在这大雨中彻底化为乌有。

而弗兰克身上的嘎巴儿如同泥壳子一般，遇水就融，顺着他的身体流向了地面，只是被水激发出来的味道，让他联想起了很久前的不愉快经历，那时候是不洗澡，这次却不知是为什么。

“唔！~爸爸好臭。”

弗兰克不理会躲得远远地阿波罗，只是任由雨水冲刷，甚至最后就穿了裤头，在雨中洗起了澡。

当弗兰克神清气爽，冲洗完毕后，来到阿波罗避雨的建筑物后才开始重新打理穿着，好在他有些以前的经历，所以备了几套衣服。

虽然系统里也能兑换，但只能兑换粗麻衣，既然有条件，自然要穿好点的。

“哇，爸爸变的好看了！”阿波罗忽然说道。

“是吗？没想到那两个家伙还有整容的能力。”弗兰克喃喃自语道。

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看向阿波罗，问道：“你的心？怎么样了？”

阿波罗笑眯眯的拍了拍胸口说道：“我在大树里吃了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它就跳了。”

见阿波罗没什么问题，又指了指她的小脑袋说道：“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到里边去？”

阿波罗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大树原本还想让我同意，但是突然就不动了。再喊它，它都不回话，阿波罗觉得，它可能觉得阿波罗不合适，就走了。”

“走了？走得好，估计是回老家了。”弗兰克安心的躺倒在地说道。

“在爸爸睡觉这几天，阿波罗也帮忙了。”

“哦？跟我好好说说，这几天你都干什么了？”看着外边的大雨，弗兰克也懒得冒雨赶路，不如多了解下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阿波罗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就是每天给爸爸喂吃的，然后找一找咱们的任务。”

“任务？遗骸？”

阿波罗指着不远处说道：“阿波罗把这附近能找到的遗骸都找出来了，就摆放在那边，一会儿爸爸去用那个东西照一下，没准就有了。”

看着白捡的这个懂事听话的好大儿，弗兰克有种当这种娃的老子是何其幸运的感觉。

摸了摸阿波罗的小脑袋，笑着说道：“那这几天你找到什么吃的了？”

“一开始吃软绵绵树，不过昨天吃完了，今天如果爸爸还没醒，阿波罗就要去城外抓小青蛙，那些小青蛙还是在挖任务时发现的。这些小青蛙可好玩了，还有小尾巴呢！”小家伙认真的说道。

弗兰克很庆幸自己及时醒了过来，要是他醒来时，发现嘴里有一群活蹦乱跳的蝌蚪蛙，估计他能吐上一年。

不管怎么样，自己终究是没死，只能说自己平时积德行善，感化了利维坦和普塞克这两个异类，让它们能舍生忘死的救自己。

“利维坦、普塞克，你们安心上路吧，我会带着你们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弗兰克双手合十，默默地念叨着。

“用不着，我们、用不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弗兰克大脑中传来。

“我艹~哪又进来个东西？”

然后就是短暂的沉默，那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说不太好吧。”

“救命恩人？我的救命恩人是利维坦和普塞克，你又是哪位？”

“我？为了救你，它俩耗尽了生命之力，但是又没马上死去，最后一合计，干脆合体没准还能活下来。所以我就出现了。”陌生的声音有些兴奋地说道。

“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利维坦还是普塞克？”弗兰克有些糊涂的问道。

“都不是，我现在虽然拥有它们二人的记忆，但并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我是独立的存在。”

“那你算个鸟毛的救命恩人，你顶多算是他们存在过这个世界的见证者，而我不但是他们存在过的见证者，更是他们的主人。你现在这种不告而拿的行为，就是个小偷。”

“我、我、我偷什么了？”

“它们的记忆，它们的传承。现在还想偷他们的主人。”

“放屁，姑奶奶什么时候偷你了。”

“哎呦，还是个姑奶奶，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是怎么跑到我脑子里来的。”弗兰克不想继续和她争吵下去，便转移话题道。

“我怎么知道，我意识诞生的那刻起，就在你的脑袋里了。”

“哦？那这么说你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那你更应该听我的。”弗兰克说道。

“凭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请你离开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不养没用、还跟我做对的家伙。”

陌生的声音直接就吓得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