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带着王府亲卫离开府衙，直接来到徐州城头。

此刻城头的北军垂头丧气地看着外面残破的北平军旗。

一名兵士看向自己的上官问道：“百户，皇帝是不是真攻破了北平？”

“那咱们的家人会不会？”

百户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按照以往的经验。

若是北平真地被攻破了，那城中百姓怕是要无一幸免了。

看到自己的上官沉默不语，众兵士也都不再多言。

“别瞎想了，快点把城头的尸体处理掉。”

众兵士默默点头，将之前战死在城头的南北两军尸体都扔下城楼。

不少兵士一边处理尸体，一边低声谈论道：“若北平真的被攻破了，南军杀了俺们全家，俺就是拼死也要杀南军几个报仇！”

“那万一皇帝开恩，没杀我们的家人呢？”

“皇帝若是有此仁德，俺便投降了他又如何？”

正在低声谈论的兵士们忽然被一声冷笑打断。

“哼，原来你们是打算投了皇帝啊！”

“拿下！”

聊天的兵士们正在的说话，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慌张地跪下叩首。

“小王爷，我等实在是无心之言，还请小王爷开恩。”

朱高燧冷眼看着面前的兵士，挥手让王府亲卫将他们拿下。

“父王有令，敢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言毕，朱高燧让王府亲卫按着那几名兵士，握着手中的钢刀向他们走去。

一旁的军官见状想要求情，却又被同僚拉住。

看到同僚轻轻摇头，军官只能咬了咬牙低下头。

朱高燧一把打掉面前“作乱”兵士的头盔，手中钢刀轻轻放在他的后颈之上。

朱高燧还没用力，兵士的后颈便出现一道血痕。

“好刀啊！”

“可惜要被你这乱贼的血给污了。”

朱高燧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起刀落将“作乱”兵士的首级砍下。

大好的头颅滚落在地上来回打转。

喷涌的鲜血溅了周围的兵将们一身，朱高燧轻笑一声，用力将钢刀上的血迹甩掉。

随后他又看向剩下的几个“乱贼”。

剩下的兵士们当即大喊起来。

“小王爷，我等随王爷从燕地一路打过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王爷，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要赡养，还请小王爷开恩！”

看着“乱贼”们挣扎，朱高燧只是冷笑。

随后握着刀上前将那些挣扎的“乱贼”斩杀。

周围的兵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朱高燧抓起滚落在地上的首级，环视四周高声说道：“乱我军心者，必杀之！”

“还望尔等明白！”

言毕，朱高燧直接将手中首级扔下城头。

接着又下令王府亲卫将尸身扔下。

城头上的兵将们看着和自己奋战无数日月的几位同袍就这样像狗一样被人杀掉，一时间也都陷入了沉默。

看着周围的兵将们沉默不语，朱高燧挥手带着王府亲卫向着下一个整肃的地点走去。

待到朱高燧离开后，城外又传来一阵动静。

众人麻木地看向城外，却看到朵颜三卫的军官和一群官员走了过来。

“守城的诸位弟兄，我等是朵颜三卫之人，先前因受到叛贼蛊惑。”

“才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如今我等已经归顺陛下，陛下开恩饶了我等。”

“诸位弟兄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北平城已经被陛下攻克。”

“陛下没有屠城，你们的家眷应该都还活着。”

朵颜三卫的军官们说完话后，他们伸手的一群官员便也走了出来。

而他们的出现瞬间使得城头一阵喧闹。

“快看，那是北平城内的马户曹，之前我还见过他带着税丁在城内收税呢！”

“还有张兵曹、宋通判...”

那群官员望着城头的北军兵士也高喊道：“陛下已经破了北平，并没有伤及无辜。”

“我等罪臣都还活着，你们的家眷也没有受到王师的伤害。”

“不要再随叛贼作乱了！”

言毕，官员们有几分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沐昂。

沐昂见状握住刀柄，冷笑着说道：“这可是陛下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自己可要把握好。”

北平的官员们点点头，随后开始唱起燕云地区的小调。

虽然他们唱的难听，却如同一击重拳砸在燕地兵将们的胸口。

方才那几名被杀兵士的上官直接一拳砸在城墙上。

随后他忽然看向身旁的几名手下，众人当即点头。

“我等皆是为燕王流过血杀过贼的，如今却可能被这样不明不白地杀死。”

“诸位，我们不奉陪了！”

言毕，这几人直接从城头跳下。

闻声又赶来的朱高燧想要阻拦却也来不及了。

甚至有些兵士还故意挡住朱高燧他们。

“给我放箭，不能让他们活着跑了！”

城头上的兵士们有气无力地拉弓射箭，射出的箭矢轻飘飘地毫无准度。

跳下城头的几名兵士摔在厚厚地尸体上面，虽然没有重伤，却也是五章六腑翻江倒海。

第58章 瓦解军心，降者如潮

还有一人直接摔伤了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正在劝降沐昂见状连忙派人前去掩护他们。

城头兵士见状手中的弓箭更加没谱，胡乱地到处乱飞。

朱高燧见状想要亲自射杀，但是他刚刚拉弓，便被一支弩箭砸在头盔上。

弩箭虽然没有射穿头盔，却把朱高燧的脑袋撞得嗡嗡作响。

王府亲卫见状连忙上前护住朱高燧。

朱高燧也舍弃弓箭，仓皇后撤。

城头的北军兵将看着朱高燧狼狈撤走，心中颇为痛快。

朱高燧则一边跑一边怒吼道：“给我派人守住此处，再有人投敌，就给我杀！”

“有一人投敌，便随即抽杀十人！”

“有五人投敌，便直接抽杀一百人！”

朱高燧在王府亲卫的保护下叫嚣着跑下城头。

而城外的朱允炆得知了有北军将士直接跳城投诚的。

朱允炆当即发现这是一个极好的攻心机会，决定去见见他们，而且要让城头的北军将士们都看到。

于是朱允炆看向护国卫说道：“朕要去见见那些归正的北军将士，把朕的仪仗准备好！”

朱允炆手下文武也都明白皇帝此番的心思，也纷纷起身跟随朱允炆出帐。

龙纛大旗自然是不能轻易移动。

但是象征皇帝身份的仪仗却是能够随着朱允炆随时随地的移动。

营地外，沐昂刚刚下令解除降兵们身上的铁甲。

却收到护国卫通报，告知他皇帝要亲自接见降兵们。

沐昂当即明白朱允炆的意思，于是挥手示意手下布防。

同时又走到那些降兵们身前说道：“稍候有贵人要见你们。”

“你们若是真心投降，就别耍什么手段。”

“否则你们就是绝了所有同袍的退路。”

降兵们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是真心投降，但是又拱手说道：“将军能否让医师给我这兄弟看看腿，刚才我们跳下城头时，他摔伤了腿。”

“我们也都收了内伤。”

不等沐昂开口回答他们，朱允炆便带着文武出现在了沐昂身后。

“陛下驾到！”

沐昂和周围的将士连忙转行礼。

朱允炆抬手制止，随后笑着走到沐昂身旁。

“沐将军，这便是迷途知返的大明将士？”

降兵们此刻浑身已经颤抖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要见他们的竟然是大明皇帝。

“陛下！”

降兵们跪在地上拼命地向朱允炆叩首。

朱允炆上前拉住他们。

“好了，你们也是受到贼人蛊惑，方才反叛了朝廷，要造朕的反！”

“如今你们既然迷途知返，朕便也不过多追究你们的罪过。”

“只要你们忠于朕，日后朕也会一视同仁。”

“朕方才听到你们说需要医师？”

“来人速速将他们送到医师处治疗。”

这时沐昂忽然低声说道：“陛下，耿老将军还在救治...”

降兵们闻言连忙跪地说道：“陛下，罪人不敢奢望...”

朱允炆却正色看向沐昂说道：“耿老将军自然要救治，但岂能因噎废食。”

“营中没有其他医师吗？”

“没有医师，那他们的徒弟、药童不能诊治吗？”

沐昂连忙点头示意手下把降兵们送去治疗。

降兵们对着朱允炆又是一阵叩首，随后在沐昂亲兵的搀扶下入营治疗。

徐州城头上的北军将士全程看到了皇帝亲自接见投降的同袍，甚至还亲自扶起投降的同袍。

一时间，北军将士们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跟着燕王南征北战这么久，燕王的儿子对自己想杀就杀。

反倒是他们造反的皇帝，攻破北平后不但不杀他们的家眷，还亲自迎接他们中投降的人。

渐渐，徐州城头上北军将士们的心思开始活泛，相应的军心也渐渐开始瓦解。

即便有王府亲卫在附近监视他们，北军将士们的小动作也是不断。

燕王的嫡系人马尚且心思活泛，更别说本就不属于燕王的大宁兵马了。

只是如今朱棣采用燕地兵马守城墙，大宁兵马屯扎城内的方式，方才使得大宁兵马有心无力。

此刻朱高燧带着王府亲卫前去向朱棣汇报情况。

如今冷静下来的朱棣让朱高燧进屋说话。

朱高燧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朱棣拱手说道：“父王，城外...”

朱棣抬手打断了朱高燧的话。

“我已经都知道了！”

“眼下只怕的你大哥和你母妃都已经...”

“你二哥早早投了皇帝，如今我身旁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

说话间，朱棣终于是露出了几分慈爱，伸手摸了摸朱高燧的脑袋。

朱高燧当即受宠若惊。

“父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朱棣叹了口气，眼中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高燧，眼下皇帝是一定要和我在徐州决战了。”

“你率王府亲卫突围逃命吧。”

“你往东面逃命，到了东海，乘船东渡朝鲜或者倭国。”

“或是占据一岛自立为王，或是攻入倭国占据一处沃土休养。”

“你切记，你是大明宗室，不可向外藩俯首称臣！”

朱棣这话说的情深意切，可是传到朱高燧耳中，他便只有一个念头。

此乃朱高煦之旧事也！

之前父王便用二哥作为诱饵，破了皇帝的包夹之计。

眼下父王又要用自己作为诱饵！

难怪方才对自己和颜悦色。

想到处处，朱高燧只是恭敬地点点头。

“父王，那我何时出发？”

朱棣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后说道：“今夜就走吧！”

“明天我要率军和皇帝决一死战！”

朱高燧闻言对着朱棣拱手一拜，随后开口说道：“父王，儿臣明白了！

是夜，徐州城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唱起燕云地区的小调。

声音传入徐州城中，不断刺激着北军将士。

一些计划好的北军将士趁着监视他们的王府亲卫松懈，直接一拥而上将他们乱刀砍死。

“弟兄们还等什么，我们跑了的话，你们就要死，我们一起跑死的就是他们了！”

此言一出，其他北军将士云集响应，随后他们开始拿出准备好的绳索抛下城墙。

“弟兄们一个个下不要抢！”

“我们一起去投降皇帝！”

北军将士们借助绳索顺利逃出徐州城。

而忠于朱棣的兵马很快便发现了这一情况。

随即朱棣派出王府亲卫和忠于自己的军队去镇压逃跑和起事的北军将士。

在城中起事想要夺取城门的大宁兵马遭到了残酷的镇压。

想要逃跑的燕地兵马眼看无数火把冲向城头。

他们也不等同袍们的绳索了，直接从城头跳了下去。

朱棣派来镇压他们的兵马看到昔日同袍疯了一样的从城头跳下，心情也颇为复杂。

就在此时，朱高燧带着一千亲卫消失在徐州城。

朱允炆走到大帐外面听到徐州城头传来的喊杀声，当即下令让那些投降的官兵开口劝降。

“城头上的弟兄们，叛贼朱棣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你们何必为了朱棣，而杀戮同袍呢？”

“陛下没有伤害你们的家人，难道你们要亲手把他们送到刑场吗”

“陛下有令，凡是今日投降的，都不会再问罪！”

“你们想想，你们的妻儿父母都还在等着你们回来啊！”

“造反便已经是不忠，杀戮同袍便是不义，放弃父母便是不孝。”

“你们这要做那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