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后，奶奶一直跟着姑父姑妈居住。

又是一年春节到，一大家子人都从自己平时工作的城市赶回来，又是忙着走亲串友，又是忙着祭祀祖宗，一时间姑父家好不热闹。

奶奶看到这热热闹闹，子孙满堂的场景，很是欣慰。

正当他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际，堂屋里一阵阴风吹过，姑父全身抖动了一下，好像浑身都抽筋了似的，就露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表情，

“你们在这里倒是开心，都不记得来看我，给我烧些纸钱。”

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错愕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姑父。

奇怪了，这姑父突然间的变脸，和说话的声音口气，完全不似刚才还在和大家谈笑风生的样子，倒是比往常更多了一些苍老和沉稳。

在场的，除了我们这一辈的几个小孩子，当时我们都还太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这分明就是死去的爷爷的声音！

奶奶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她喊婶婶赶紧带着我们几个小屁孩去屋外放烟花。

婶婶连忙站起身来，拢着我们这群小屁孩就出了堂屋。

只有小堂弟在一蹦一跳地出门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里屋正正襟危坐的姑父。

姑父一脸严肃的表情，却在看到回头的小堂弟后，露出一个狡黠却又诡异的微笑。

后来的事情，是姑姑告诉我的。

姑父转眼又恢复了异常冷漠的表情，左手在身上灰色的中山装里掏了很久，掏出了一个古铜色烟斗。

这下奶奶更惊讶了，那个烟斗是爷爷生前最爱用来抽旱烟的随身之物，爷爷去世的时候，因为丧事办的匆忙，很多爷爷的遗物都没有被烧掉。

老屋的房间里还有好多爷爷的衣物，而这只烟斗，当时想着要烧给地下的爷爷的，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好作罢。

没想到爷爷的遗物竟不可思议的出现在姑父的中山装口袋里。

姑父拿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用一种沧桑的口吻说道，

“我走也有一年了，你们平日里工作忙不来看我也就算了。

连我常用的随身之物都不带给我，你们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姑父的表情变的非常愤怒，甚至有种想要将饭桌给掀了的气场在暗暗涌动。

坐在一旁的姑姑被姑父的气场吓到了，她拍了拍姑父的胳膊，

“大过年的，你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发起火来了？”

奶奶连忙给姑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姑姑赶紧收回了手，不知所措地望着眉头紧皱的奶奶。

“小凤啊，你甭管，我在跟你妈说话呢。”

姑妈吓得差点没坐稳，摔倒在地上。

全家只有爷爷生前会喊她小凤，大家都喊她凤子。

爷爷曾经说过她嫁进来以后爷爷奶奶会像姑妈爹娘一样善待她，而姑姑的爸爸就一直喊她小凤的。

奶奶无奈地叹息道：

“都怪我不好，年纪大老糊涂了。

祭祖的时候人太多，太匆忙，忘记了。

你且先回去，明天我们就给你补上。”

被爷爷上身的姑父换了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说道：

“希望你不要再忘记了。”

说着，姑父就形似一摊软泥，瘫倒在了饭桌上。

当天夜里，堂弟就发起了40度的高烧，嘴里不停地说着糊话。

第二天一早，奶奶就带着已经清醒的姑父，姑妈，叔叔和婶婶来到爷爷的坟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

“小棠年纪还那么小，你这老头子，就算心有怨气也不能撒在晚辈身上啊。”

说着，就在姑姑婶婶的帮助下，拿出从老屋里整理出来的所有爷爷的物件，包括衣服、日用品以及那个他常随身携带的古铜色烟斗。

没过两天，堂弟的病就不治而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