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苏出了殿门，便拿出玉简，给七师兄发了个消息。

“现已归宗门，听师父说，师兄尚在寻我，劳烦师兄挂念，扶苏心中实在有愧。”

柳扶苏发完消息后，随手将玉简丢进储物袋。

柳扶苏眺望远处的仙山，眸光中映出一派祥和的仙家场景。

那么，她现在该去寻仇了。

……

玄宗门的外山，在西南角的方向，有一处低矮的小山丘，那里四季桃花长盛，随处可见粉色的芳菲，花瓣遍布山林，一眼望过去，倒也别有一番雅致，但若是放在修仙界，也不过尔尔。

山脚下有几家茅屋酒肆，具是寿数将近、修行无望的外门弟子所经营的。

但凡是居住在桃花山的弟子，大多是失意之人，他们因着各种缘故，无心或是无法再入大道，日日过得浑浑噩噩。

后山的半山腰处，一人单手半撑在石桌上，他穿着内门弟子的衣服，但束起的却乱糟糟的，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之气，就连俊秀的面容都变得老气横生，形如枯槁。

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修仙者。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眸向着柳扶苏的方向看过来。

瞧见衣衫不染尘的柳扶苏，那人浑浊的眼球下骤然积聚起浓郁的情绪。

“柳扶苏，你果然没死！”

柳扶苏略微挑眉看向他，“路忘尘，你就不想着，遮掩一下？”

路忘尘似是嗤笑了一声，“遮掩？有用么？”

柳扶苏点头，淡淡笑着，意有所指道，“确实没用。”

“唯一能杀死我的机会，也被你给浪费了。”

听见柳扶苏这样说，路忘尘突然情绪激动的站起身，“你杀了紫苑，我就要杀你！”

柳扶苏不甚在意的点头，“刚好，我也想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柳扶苏便向二人脚下扔了个法阵，既能保护这座桃花山，也能防止误伤他人。

她抬手捏了个法诀，便向路忘尘丢去。

柳扶苏此刻乃是化神修士，而路忘尘不过是金丹期的修士，再加上他浑浑噩噩数年，在柳扶苏手中哪有一战之力？

辛紫苑留给保命法器，也被他早些年用来杀她。

简直是，蠢死了。

……

看着趴在地上，咳血不止、伤心欲绝的路忘尘，柳扶苏的眸色依旧平静。

许是这样的的目光刺激到了路忘尘，他突然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看向柳扶苏，质问道，“若你是我，亲眼见

旁人杀死了你最爱的人，你难道不想报仇雪恨？”

“你难道不恨么？”

柳扶苏认可的点头，“自然是恨的。”

“但可惜。”她笑了笑，“我不是你。”

“不是那个只会背地耍手段，只会停步不前、自怨自哀的废物。”

听见柳扶苏的话，路忘尘先是无言愣了几瞬，而后蜷缩在地，痛苦的呜咽起来。

望着疯子模样的男人，小系统开口八卦道，“主人，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啊？”

恩怨？

柳扶苏轻挑眉梢，思绪被拉回到当年正道一派，一同去万魔窟除魔时。

当时万魔窟突然出世，妖魔横行，为祸人间，正道一派自不会坐视不理，各门各派决定一同出手。

作为正道魁首的玄灵宗，自然更不会袖手旁观，宗门内，凡是金丹期往上的弟子，全都被派了出去。

这其中，就有金丹期的辛紫苑以及金丹期的路忘尘。

辛紫苑家世不凡，算是底蕴颇厚的修仙世家，但就是这样一个可以被人称之为天之骄女的辛紫苑，却喜欢上了一个家境普通，自凡俗界机缘巧合拜入玄灵宗的路忘尘。

嫉妒路忘尘的人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虽然路忘尘的资质也实属不错，但两人的地位相差之远，实在很难让人将这个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但甭管旁人如何闲言碎语、如何嫉妒，这两人自水到渠成在一起后，便日日一起修炼，听说甚至恩爱。

但此次斩妖除魔之行，却改变了两人的一生。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美人救爱人，为此付诸了生命，推开路忘尘后，染着杀戮的魔息与暴虐的妖气入体，辛紫苑在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前，高声喊道，“现在，杀了我！”

路忘尘知道这霸道的黑气一旦入体，神人瞬间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唯有被杀或者浑身精气耗尽而亡，才会停止杀戮。

没有任何的拯救之法，它已不是他/（她），若是遇见这种情况，万不可意气用事，无需顾念同门之情。

没有任何拯救之法…

出发前，师门的叮嘱在路忘尘耳边不断回荡，他的手颤抖着，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万一呢？

万一还有办法救她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的！

见旁的人趁她仍保留一分理智时，将武器对准了她，路忘尘倏地起身，拦住了向他们走来的两人。

旁人带着同情的目光路忘尘再也看不到，旁人的呵斥声他也根本听不见，只是顽固的挡住这两人，甚至与其缠斗起来。

然而，他的背后突然一热，路忘尘身子一僵，他迅速后头，见“她”竟然趁乱，悄无声息地杀了…两名弟子。

温热的血液黏在他后背的脊柱上，那是…同门的血。

旁人见此情况，一同向“她”攻去。

原本还僵在原地的路忘尘，再次拼命去拦旁人的攻击。

赶过来帮忙的柳扶苏虽然不知为何会这般混乱，但她快、准、狠地将剑对准了这位未曾相识的昔日同门。

路忘尘自是知道柳扶苏的厉害，但他却被别人绊住了手脚，只能高声苦求道，“柳师姐，手下留情！”

“她是为了救我才会变成这副模样，我定要救……”

他的话还没说完，话音便如被人硬生生掰断一般，戛然而止。

柳扶苏哪会管他说什么，几下便“超度”了这位道友，最后对着尸体道了一句，“安息。”

她回眸看向跌倒在地上、眸色僵硬的路忘尘，“她已不再是她，神魂早已在黑气入体时便陨灭。”

“你若真是为了她好，便应该早些动手。”

柳扶苏望向被“她”杀的那两名同门，“而不是让她无故背上罪业，让她身不由己。”

当时战况紧张，柳扶苏丢下这几句话，便立刻抽身，向旁处支援而去。

修士的听力一向很好，虽然走出去了有一段距离，柳扶苏仍听见了路忘尘那声嘶力竭的声音。

他说，他要杀了她。

而后的事情就清晰明了，他谋划多年，最后趁着柳扶苏闭关修炼的紧要时刻，用辛紫苑留给他的世家杀器动了手。

……

小系统：“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是，他有病吧。”

柳扶苏的视线落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路忘尘身上，“我也觉得。”

想不到她竟然还真着了他的道，若不是机缘巧合绑定了系统，被这样的人杀死，柳扶苏恐怕都能被气得起死回生。

虽然他有些可怜，但，更可恨。

柳扶苏挥手，拿出一个翠绿色的瓶子，将昏死过去的路忘尘收了进去。

而后她嫌晦气一般，转手丢给了小系统，“放到系统仓库里。”

小系统：“……”

小系统将瓶子收到了仓库后，继续好奇地问了一句，“主人，您怎么没杀他？”

柳扶苏望着漫山的桃花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杀他？

那简直是太便宜了他。

敢对她动杀心、下死手，那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路忘尘他自认为最痛苦的是什么？

自然是失去最爱的人。

那柳扶苏就让他深陷无穷无尽的幻境，一次次的得到她，一次次失去她，一次次的清醒，一次次的沉沦。

让他永远伤心断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扶苏收回法阵，发觉玉简发烫，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七师兄回了数条消息，最后一条告知她，后日他便可返回宗门。

［师兄路上多加小心，静待师兄平安归来。］

柳扶苏回了一句，便又将玉简扔回了储物玉佩中。

小系统又化成了小猫，飞在柳扶苏的身侧，“主人，咱们现在去干嘛啊？”

“修炼。”

“啊？不歇一歇么？”

“不。”她怕日后再见面，还是打不过他们。

虽然他们不会且不敢对她动手，但…境界相差太多，还是会莫名显得她有一些被动。

尤其是姬洛初，她可没忘记当初在北澜时，他带来的那股子威胁之感。

还有顾玄星那个亦正亦邪的。

柳扶苏眸色认真，果然，强大己身，才是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