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外间停了停，又往内室来，瞧见对镜的离念也不说话，斜身在梳妆台上支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叫不上名字的香膏，放在鼻下闻了闻，耸耸鼻子就放下了。

上官玉林看着梳妆的离念，心中暗想：我这么好看的小青儿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接着脑海里就浮现出沐阳的模样，他甚是嫌弃的皱了皱眉，刚才还含笑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

“什么表情？”离念瞥了他一眼。

“我买了早饭，还热着，在外间。”上官玉林恹恹地说。

“你吃了吗？”

“吃了，和他们一起吃的，武馆里有专门的伙房。”

“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离念比来比去还是觉得怎么戴都不合适，将簪子放进首饰盒子里。

“不啊，怎么，不喜欢？”上官玉林指了指簪子。

“我哥送的我当然喜欢，只是呢，你看我这个手艺，带不出好看来呀。”离念伸出双手在上官玉林眼前一晃，她一向不会梳好看的发型。在忘云峰有专门梳头的小丫鬟，再之前她还是离念的时候有汤流萤，她自己都是随意的挽一个发髻在脑后，若是带上碧玉簪子显得十分突兀。

“它能戴在我妹妹头上是它的福气，怎么还能让你衬它呢。”

“……”两人说笑间走到外室，上官玉林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包子小油饼拿出来，另有一碗豆粥。

离念伸手接筷子时，看着吃食开口问道：“长宁楼？”

“嗯，昨天看你吃的还挺欢的，所以你哥我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离念一脸谄媚的瞧着上官玉林，糯糯的说：“还是我哥最疼我了，谢谢哥。”

“感动吗？你不会要哭吧？！”上官玉林伸出手指捏住离念的脸颊，学着她昨天戳他脸的语气搞怪。

“啪！”离念一巴掌将上官玉林的手打开，愤然道：“你把我妆捏花了！”

两个人一番嬉笑。

离念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上官玉林的欲言又止。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离念夹起一块小咸菜咯吱咯吱的嚼着，酸甜可口、甚是开胃。

上官玉林安静了一会儿，道：“你……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你想问沐阳是不是？”离念声音也沉了下来。

“他没事吧？”上官玉林故作轻松的说到。

他从十几岁就跟着沐阳走南闯北，感情非比一般，说是生死相依也不为过，即使因为大婚的事跟沐阳生了嫌隙，但是那也只是他自己那样想，无论任何时候沐阳从来都没有对他冷眼相待过。

“……”离念低头抿了抿唇，黯然道：“他在鬼雾林……”随后抬眼道：“你知道鬼雾林吧？”

上官玉林不置可否的垂着眼，良久才沉吟道：

“我早该想到的，他去不了别的地方，鬼雾林……”

“其实沐阳……他……”离念张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暗暗叹了口气。

“他还好吗？”

“……”离念摇了摇头，“他说他没事，癸日卯也说没事，可我的感觉好像不太好。”

“你回来，他没说什么吗？”

离念回想起跟沐阳分别时的情景：沐阳拉着她的手，仍然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附耳轻声地说：“青儿，我把你还给你……”唇瓣微不可察的擦过她的脸颊。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给上官玉林听，却情不自禁的脸上发烧，急忙调转话锋，道：“你待会儿去哪儿？”

上官玉林一愣，错愕的说：“嗯？什么？”

“我待会儿要出去一趟，你呢？”

“我没事啊，闲人一个。”

“你还算闲人呢？爹娘不是说你一直在凤至吗？忙的怎么样？”

“勉勉强强吧，反正……不想说，以后慢慢跟你说。对了，你去哪儿啊？我陪你去。”

“我得去趟公主府，来之前给公主送了信，也说了就这几天能到，使命未达，总得有个交代……”

上官玉林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什么使命不使命的，要不是她非得让你做什么特使……”

“嘘……”离念不让上官玉林继续说下去，虽然没有外人在旁，但是多年的习惯让她在说到敏感的人物和事情时，总是会格外谨慎。

“你和沐阳刚失踪那会，公主找过我一次，问我要不要做官之类的，我那时候哪有心情听她说这些，胡乱说了几句就散了。”

在离念回来之前，上官玉林对于一切和离念有关的人和事都持着排斥的心理，他知道无论是谁都不应当对这件事负责，也无论是哪个时间节点都无法阻止今天的结局，可他还是忍不住会去怨，可叹造化弄人！

“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你想啊，你在江湖上跑了多少年，你也知道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对手是不是？何必偏偏跟公主对上呢？”离念安慰道，她了解上官玉林不是会拒人千里的人，他一向待人热情好交朋友，绝对不会故意冲撞公主。

“道理是这个道理，关键是我在外面混得久了，自由惯了，见到达官贵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行吧，那我待会儿自己去。”

离念堆起笑脸，将碗往桌子里边推了推，又道：“顿顿长宁楼，我不会把你吃破产吧？”

“呵，放心好了，反正都是流星山庄的钱，随便你吃。”

“韶音阁？”

“嗯，黄怀岩只给我送钱，但是阁内的事务全都防着我，韶音阁到底有多少东西，我到现在还没个具体的数呢。”

上官玉林将茶杯送至唇边，浅酌了一口，听语气是有些愁思。

“黄怀岩在凤至有几十年的根基，他不想交底，别说是你，就是沐阳来了，三年五年也不一定查的清。”

“所以现在我也不着急了，慢慢来吧，先经营我那家小武馆。”

离念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问道：“那个游衡……他人怎么样？”

“欸，这小子真的不错，带着脑子干活，要不是有他在，我可不敢像现在这么清闲啊！”

“用人不光得看脑子，还得知道忠心两个字，黄怀岩就是现成的例子。你的武馆才开了多久啊，你就把事情都交给他了，你这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