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目送着玉无常将怀瑾带入营帐中。

转而跟着守卫在帐外的兵士嚼着舌根，说着今夜发生的事情。

目睹了今夜所发生事件的兵士，撇着嘴角发出感叹。

“大医师那么好的人，除了脾气暴了些，也没什么缺点。如今受了那么大的罪，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江统领将大医师带回来时，她发了好一会疯，推搡着江统领，说他是坏人，还让江统领别碰她。”

“还有那档子事？那大医师会不会就这么疯了？”

“那我不知了。”

“但愿大医师没事，平时她待我们这些小兵小卒也不薄，倒是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要说江统领也忒可怜了，先是失了胞弟，而后又发生这样的事······欸！”

······

营帐中，一堆整齐摆放的干草上铺着一块偌大的蒲席。

浑身湿透的玉无常，将怀瑾安顿好，包扎好了她手腕的伤口，又为她盖上了他穿过且已经洗净的衣袍。

而后才放下心，退到营帐的角落，背对着怀瑾换下潮湿的衣物。

赤红色龙纹衣衫，显得他身姿更为挺拔，健硕的胸膛，也隐隐浮现。

他回身望着躺在蒲席上，紧蹙眉头，像是在与什么较劲似的怀瑾，默默在她身旁躺下。

他伸手抚摸上怀瑾心口的伤痕，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从前你阿兄说你痴，我还觉得可笑。”

“怎么如今看来，我才是那痴人。”

“明明已经知晓了，你从未把我当我，可为什么我还会陷进去。”

“明明手边就是可以将自己拉出陷阱的绳索，可为什么我还会想留在这样温柔的陷阱中。”

“是你的情太真了，还是你演的太好了，我已经看不清了。”

说罢，他搂过怀瑾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如西京时一般。

他虽很在意怀瑾当他是别人替身的事，可也知道，若不是这张脸，他连怀瑾的虚情假意也得不到。

沉重的双眸缓缓合上，他怀念着以往的美好时光。

······

这一夜出奇的漫长。

天还是那么暗，不晃多时，再次被噩梦惊醒的怀瑾，陡然睁开双眼。

她畏惧似的紧握住双手，却不经意的拉住了玉无常的衣襟。

她不敢相信玉无常还会拥着她，与她一同入眠。

隐忍心中情感太久了，她很珍惜这一份安宁，轻手轻脚的将自己还在微微发烫的身体，瑟缩在玉无常怀中。

睡眠本就浅薄的玉无常，感受到一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肩背，也跟着醒来了。

他没有打搅怀瑾，只是装作自己还在熟睡，用臂弯环着她的腰身，贪恋着她的陪伴。

彼时，耶律齐所用药物的药性，再次席卷而来。

但远没有之前那般令人失了意识的药力。

感知到微妙变化的怀瑾，收回了微微发烫的双手，继而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紧攥着盖在她身上的衣袍。

这一切玉无常都看在眼里，悠悠的伸出手掌，替她将衣袍拉上肩头。

此刻怀瑾也知晓了玉无常醒来，更是隐忍的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想为玉无常增添任何麻烦。

玉无常注视着她的背影。

他以为是怀瑾清醒了，所以不想再理会他，不想回忆起之前她与自己发生的关系。

想到这，他只想再次将她占有，仅仅只有那么一会，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拥有她。

他沉声冷言道：“是在对之前的事，感到后悔吗？”

闻言，怀瑾微张红唇，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玉无常的占有欲倏尔随着怀瑾的无应答，逐渐膨胀至巅峰。

他压着怀瑾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不是你所想的人，是否令你失望了？”

怀瑾躲避着他的目光，气息温软的回道：“我之所想，从来是你。”

听了怀瑾这么说，玉无常轻笑一声，那么的悲切。

“你可知你与我承欢时，唤的是谁的名？”

怀瑾心头微微一颤，她失了意识什么也记不清了，仅有躯体上的酸疼感，能告诉她之前和玉无常做了什么。

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玉无常这么问，定不会是没有原由，她已经在心里有了猜想。

玉无常见她良久无言，又道：“夜行，熟悉吗？不过我以为，你会唤秋平。”

她心里自然对着名再熟悉不过。

可玉无常只会当她在唤别人，而且是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哪个男子会愿意这个时候，怀中人想的不是自己？

怀瑾轻声向他解释：“三生三世，我从未妄言。我一直在等你记起那些往事，夜行是你最初的名。”

“那我为何没有记忆？”玉无常问。

怀瑾答：“你终有一天会记起，但我不知是何时。我可以向天发誓，自始至终。皆是你。”

话音落了，怀瑾胸腔剧烈起伏着，她用双手拽着衣衫，叠放在胸前，忍着越发燥热的感觉。

玉无常俯下身，移开她的双手，压在蒲席上。

对着她的双目，幽幽道：

“我不需要你发什么誓，若真如你所说。我给你时间，在将你送去北部以前，你若能让我记起你所言的记忆，我便留下你。”

“若不能，我也不愿做谁的替身，从此便两边各自走，此生不相见。”

怀瑾闻言，立即回复道：“好。”

她再一次想要与苍天赌一把。

这一次她若还是输了，那么就爽快地放下，迎接新的未来。

而玉无常也是与她有着大相径庭的想法。

他也想赌，他想知道怀瑾究竟是骗他，还是真心实意。

承诺相约，情到浓时。

他扯下了覆盖在怀瑾身上的衣袍，倾身附在怀瑾耳边，眼眸深处似乎潜藏着一滴泪。

“我希望你这次，唤的是我的名。”

怀瑾倏尔红了脸庞，紧抿红唇，微微点头回应。

她会用尽所有的方法恢复他的记忆，即使是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也行。

······

夜间，林中漆黑的不像话。

连营帐中那么一点火光，也变得那么显眼。

二人身影交缠的画面，映在了似是通透的营帐上。

守卫的兵士自觉的回避着这一幕，但却回避不了悠悠传来的声响。

帐中，怀瑾双手与玉无常的双手十指相扣。

她的指尖逐渐用力，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她克制着颤抖的喉咙，唤：“无常······”

——

‘一定要记起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