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常最为护妻，可眼下也没了法子，也不能让怀瑾承受失误的风险，低眸默认了细辛取血。

三人围坐蒲席之上，怀瑾在心里打量了许久，看了看玉无常。

他的神情很不自然，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错，目中有不忍。

可她是个怎样的女子，从不会让在意之人为难。

抬起纤细玉指点着自己的心口，平静的问：“这个位置吗？细辛。”

细辛微微颔首，将匕首递给了怀瑾。如她这般，定是会自己动手，不让他人染指。

“利刃入体两寸，心头血饮一盏。”

细辛与她说完这些细节，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背过身去不再看她，笑道：“苏卿尽管去做，有我在这，半死也能救回来。”

玉无常握着怀瑾的手，比起一些俗事，他还是觉得怀瑾的安危更为重要。

“苏卿，还是让细辛······”

她温婉一笑，指尖封上了他的唇，“我自有分寸。”

细辛少有的没有搭话，闭着双眼感叹，‘苏卿真是少有痴情人。’

玉无常松开了她白皙的手，拂了拂她的脸颊，“莫要勉强。”

她将匕首放在身前，利落的解了腰间的系带，青色的石佩，碧色的衣衫簌簌落下。

外袍半挂在臂弯之上，肌肤胜雪。

随着彩锦胸带的掉落，玉无常第一时间拾起了她的衣角，为她遮羞。

她挥起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处，玉无常心疼的目光闪烁。

怀瑾没有一丝犹豫的将匕首送进心房，动作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锋利的刀刃抽出时，她咬紧了嘴唇，额头微微发汗，一声也没有吭出来。

她可不想让玉无常自责，可这样隐忍的模样，何不像是划在了他的心上。

匕首落地的一瞬间，玉无常立即端起杯盏去接，不想浪费她的任何一点心意。

细辛闻声担心的问：“怎么了？”

怀瑾深吸了一口气，“没事。”

玉无常凝视着温热的血液，从她的心口滴滴入盏，一分一秒皆是煎熬。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饮了手中这一口，随手扔掉这沾着她鲜血的杯盏。

怀瑾柔目微抬，神情惊诧的看着身前之人。

杯盏碎裂的那一刻，玉无常栖身向前，搂住了怀瑾的肩背。

滚烫的鲜血涌入口中，她的玉手压在他的双肩，温柔的配合着他。

玉无常也不顾有他人的存在，只有一个信念，长痛不如短痛，尽早结束这件事。

在杯盏破碎的那一刻，细辛心头一紧，察觉到了不对劲，浅浅的叹了口气，心想：‘成何体统啊！’

许久，玉无常替怀瑾包扎好了伤口，帮她理好轻薄的衣衫，系上了精致的腰带。

看着她的含情脉脉的眼睛，轻轻的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

细辛清了清嗓，“可好了，二位？”

江迟与医圣隔着一道门，自能体会到细辛此刻心情。

待到玉无常说了一句‘好了’，细辛才悠悠转过了身，医圣也随之进入了房间。

见了玉无常嘴角边的血渍，破碎的杯盏，他懂了。真是苦了细辛了！

细辛虽经历了一些煎熬，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喊了一声‘小翠’，那只衔着金线蛊的鹦鹉即刻听话的飞到了他手上。

医圣让玉无常褪去了上衣，拿起金线蛊放在他紧致结实的胸口处。

怀瑾碍于礼数，又想陪在玉无常身旁，顺手拿起绷带系在眼前，玉手捏着他的衣角，意图让他安心。

玉无常见她的模样，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转而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安。

细辛与医圣对视一眼，拿起三根银针，站在了在玉无常身后，医圣则是站在一旁拿出一些香料，洒在了玉无常身上。

起初一切还很正常，直到这只蛊虫嗅到了香料的气味，摇摆着躯干钻进了玉无常的身体中。

他的面色逐渐狰狞，握着怀瑾的双手发着微汗，却舍不得用力。

蛊虫犹如会走动的银针，在他的体内肆意横行，极其暴戾不受控制。

细辛看准时机为他施针，将他的血脉流速加快了。

一会，蛊虫应是探到了心头血的气息，直袭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开始剧烈的干呕，医圣见此时机到了，掏出一瓶药水让他饮下。

怀瑾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急得泪水浸透了绷带，哽咽的询问着：“怎么了无常……”

细辛与医圣一旁看的也有些揪心，话多的细辛先开口了：“无碍，那虫子伤不了他，只会钻心疼而已。”

此话不如不说，怀瑾心疼间泪流的更惹人怜了，医圣对着细辛的脑门敲了敲，“不会说话就别说，净给人添堵！”

玉无常忍着剧痛拉过怀瑾，紧紧抱在怀中，“别···哭。”

话音方才入耳，他突然间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异物堵住了，喘不上气，继而重重的咳嗽起来。

直到咳出一块黑色的血块，方才安稳下来。

细辛摆了摆手，“好了，毒已逼出。”

玉无常缓了缓道：“玉易谢过诸位。”

怀瑾拂上他的脸颊，微热的血液触过指尖，有些颤抖。

医圣和细辛悠悠退出了房间，留下他们二人独处。

玉无常握着放在他脸畔的手，目色深沉而温柔，“没事了苏卿。”

怀瑾久久没有平复心中涌动的情感，单手扣在他的后背，指尖都要揉进他的身体中了。

江迟在门外候了好半天，最后耐不住的轻叩门扉。

玉无常想起江迟还有事为禀，安抚好了怀瑾，穿衣起身。

长袍飘逸，不似上战场穿的那般干练，显得玉无常柔和许多。

怀瑾取下眼前的绷带，看着玉无常未理好的衣襟，伸手为他抚平。

温温柔柔地说：“江统领在等着，我去庭院等你。”

玉无常看着她宛若浮云印日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对她的情谊是更深了。她可比子南怀那样傲人的女子，柔和上了许多。

江迟见怀瑾走出房间，赶忙走了进来，带上了屋门，环顾四周才敢言语：“禀告陛下，浮生老贼月初得知陛下未死，带着一支小队出逃了。

还有那怀柔公主，陛下出事当晚，她已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群士兵和军医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