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咸鱼纪事
作者:鹿听 | 分类:现言 | 字数:27.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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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憔悴,疲累不堪的模样。
这是叶家的养子,叶江恒。早年响应国家号召,满怀热情的下乡去了。
他瘦了,也黑了。
与当年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何伯说他是恒少爷,她还真认不太出来了……
“江恒哥?”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江毓儿,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叶江毓笑笑:“不晚,回来了就好!”
“江恒哥。”崔泽西在一旁唤道。
他刚想起他来,他便回来了,可真不经念叨。
叶江恒对着崔泽西点点头:“好久不见,阿泽。”
“我先看看奶奶?奶奶怎样了?”他朝前走去,看见躺在床上的叶奶奶,红晕染上双眼。
这不用再问,也知道叶奶奶情况不好。
他有些难以自持:“我,江毓儿,对不起!我不该去下乡的——”不该扔下你们在这里。
“江恒哥,这也不怪你!”叶江毓轻笑道:“不过你也确实不该去下乡的,你说,你把我江恒哥扔哪个旮旯里去了?”
她感叹:“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崔泽西也道:“可不是,你这变化可真大啊!”
两人插科打诨的,可算把这沉重的气氛给搅和了。
叶江恒抿抿唇,收敛了情绪,轻声说:“这也没办法不是?在乡里,每日里上山下山,种地,掏鱼的,可不就给晒成这样了。”
“这乡里可真不容易。”叶江毓感叹一声。
“还行吧。”他笑笑:“我一接到电报就回来了,本想带些特产回来,给忘拿了。”
“江恒哥,你先去洗洗干净,一会去祭拜爸妈,我们稍后在楼下聊聊。”
“好,待会见。”他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了门。
室内再次沉寂下来。
崔泽西看了看叶奶奶,叹息一声。
牵了叶江毓的手,出了房门。
“那个张医生还有来吗?”他问道。
她点点头:“他每天都来,给奶奶输液。”
“他有劝过我,让我放弃……他说,奶奶这样很痛苦。”眼里有些湿意。
她低语:“我做不到,总觉得,如果我放弃了,就好像亲手杀了奶奶……”
……
七月的天,闷热难当。
灵堂四角摆上了冰盆,棺木下方也摆放了几个。即便如此,灵堂里依旧有些淡淡的腐臭味散发出来。
两人来到楼下,跪坐在火盆前。
等没一会,叶江恒便下来了。
他换了一身黑色衣衫,胸前戴了朵小白花。他站在棺木前,静默了会,跪落在地,实实地磕了几个响头。
起身时,叶江毓看见他泪花了脸,额上一片殷红。
此刻,叶江毓、崔泽西二人都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他。
他缓缓迈步,脚下似有千斤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棺木旁。
一眼便见着躺在棺木里的夫妻二人。
记得他离去时,依旧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的叶叔父,和温柔贤淑的叶叔母,此刻,竟化作了一具腐臭的尸体。
叶叔父对他有恩,是他亲手将他拉出那个泥潭里,给了他全新的生活,给了他希望!
此恩,如再生父母!
他还未来得及报恩,二人便撒手而去……
他咬着牙,趴在棺木上泣不成声。
叶江毓二人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将他扶下来。
子不嫌母丑,只是这时,棺木旁的味道确实不好闻。
江恒哥这般哭泣,吸入过多腐臭味,一会怕是要难受了。
……
果然。
此时,叶江恒一脸青白色,扶着墙壁呕吐不已。
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无人会怪他。
崔泽西拿了一杯水递给他,他伸手接过灌了几口,吐出来,洗洗口腔。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便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
这才刚换过的衣裳,他一脸尴尬地说:“我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叶江毓二人相视一眼,笑了。
当年,叶修筠是将叶江恒当亲儿子养的,养成了他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他本身也用心、努力去学习。
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不堪,对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他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珍惜。
因此他文采学识都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出彩。
就是这样一个公子哥,去了一趟乡里,竟带了一身乡土气息回来。
好在,多年的涵养习惯还在,回来适应一番,倒也有当年一些风采。
叶江毓感叹一声,水土养人。
也对乡里的生活,生了一丝好奇。
她,也有可能要下乡的。
多了解一些,届时也不至于抓瞎。
……
三人坐在灵堂里,一番闲聊。
聊聊往事,聊聊近况,也聊聊今后的一番打算。
叶江恒看着眼前稚嫩的两个小家伙,心里一阵酸楚。
听着叶江毓说着下乡的事,他沉吟片刻,和她细说起乡里的事。
这世道从不缺乏对女子身怀恶意之人,何况像江毓儿这样出挑的女子。
这乡里不是世外桃源,世间从未有过桃花源。
他踌躇着对二人说道:“如果能不下乡,尽量别去!”
“你们想办法拖个两年,这两年里我争取回城,届时等我回来,由我护着你们!”
“这乡里从不缺恶棍,你一个女孩儿去了乡里生活不易。也易遭人迫害!乡里人使手段可不像城里这么迂回,他们更直接,也更残忍!”
二人听后,面面相觑。
本以为下乡也是个出路,可以躲避城里的风暴。
那么多人都下乡了啊,徐菀她们也为此逃到乡里去了……
看着二人一副被吓着的模样,不禁莞尔:“如果,真要下乡,就想办法来我这。至少我们大队队长是个好的。”
“他也曾上过战场打过鬼子的,对乡里也算护着。”
二人点头应声。
叶江毓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拉起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对着叶江恒高兴道:“江恒哥,我俩订婚了。”
“就在今日,这是崔伯伯给我们准备的婚戒,可好看了。”像个小孩儿,急于向大人展示她新得到的心爱玩具。
崔泽西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该改口叫爸了,我都改口了。”
叶江毓低头轻笑,眼波流转,如蔷薇花开,朵朵绽放:“嗯,崔爸爸!”
叶江恒看了崔泽西一眼,只见他凤眼斜飞,眼里一片柔软,专注地看着叶江毓。
这家伙,眼睛都快长到江毓儿身上去了。
他轻咳一声:“订婚了也好,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今后你们要互相扶持!”
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这两年你们要小心。依我看,这场风暴恐怕没这么快平息。”
他像个老妈子一般,操心不已:“平日里出入都小心些,盯着我们两家的人只怕不少。”
这两人太小了,家里没个成年人照应着,实在让人担心。
他恨不得今日回城后,再也不去乡里了。
崔泽西笑笑:“江恒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鱼儿的。”
他握着叶江毓的手,十指紧扣。
叶江恒斜了他一眼:你也是个让人操心的,我怎么放心?
他轻声问崔泽西:“崔伯父对你的将来有规划吗?”
崔泽西点头:“有,他让我两年后去当兵。”
叶江恒不由得感叹,还是太小了啊。
他问:“你们明年就能拿到高中毕业证了吧?”
叶江毓点头应道:“嗯,只是不知学校现在是什么个情形?也不知还能不能拿到毕业证?”
崔泽西消息比较灵通,他轻声说;“学校现在停课,一些学生在学校里搞批.斗大会,校长和一些老师被那群人拉去批.斗了。”
随后,他又说道:“我让刚子他们带人去阻止,总算救下一些老师。”
他有些难过道:“校长没救下来……”
那是一个慈祥又可爱的老人。
他眼睛微微泛红:“去的晚了些,他们到时,校长已满身是血,倒在地上。”
当时,林子说着都哭了,他说,没想到那些人这么狠!
说着,他的眼泪也不禁掉下来。
叶江毓握着他的手,泪湿满巾。
叶江恒沉默,乡里也不太平,只是没城里闹得这么凶。
他们知青去了乡里,不得不团结起来,小心翼翼,就怕行差踏错,如此,也仅能自保。
他这刚进城,便被城里的景象震撼了!
他看见,一个青壮男子揪着老人在打,一边打一边喊着:“打死你这个坏分子!”
“你要是跟叶公馆那位一样早早死了,也不至于带累我们!”
听见‘叶公馆’三个字,他忍不住驻足停留。
只见那个老人双手抱头,蹲着地上,任由男子拳打脚踢。
一位年轻女子冲了过去,拉开那男子,大喊道:“你疯了!你干什么?”
男子被拉开,仍伸长了腿去踹老人。
“我要打死这个坏分子!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丢了工作!”
女子扯开他,喊道:“你可以不认他!你去登报跟他脱离父子关系啊!你去啊!”
男主恨恨地离开,还不忘喊道:“我这就去登报!”
女子拉起老人:“爸,走!我们回家!”
听见回家二字,老人身体瑟缩了下。
老人弓着背,动作迟缓,神情呆滞,跟着女子缓缓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叶江恒继续前行。
他小心地躲着走,每走一段路,便能看见闹事的,让人心颤。
他想,如果江毓儿和叶叔父脱离父女关系,叶叔父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转念又想到,像叶叔父他们那样的人,宁愿死,也不愿屈辱的活着……
良久,他对叶江毓二人说道:“这世道便是如此,你们要适应,更要小心!”
……
这世道,子不子,父不父,夫妻离散,家破人亡!
人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