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书收拾东西回来，郑开奇并没有着急离开楚老三的办公室，而是跟她东拉西扯，顺便问了楚老三的近况。

“队长一直很少在办公室的，他应酬很多，但都会来露个面。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就更忙咯，一个礼拜面都不露，只这一两天过来点个卯。”

这跟郑开奇了解的差不多。

见小秘书吐字文雅有趣，就多聊了会。她本身家里也算是颇有点钱，这个工作也是花钱进来的，郑开奇开玩笑怎么给楚老三这个憨货打下手，大老粗一个。

小秘书来了句“那也比之前那个常队长强啊。我以前在他手底下上班，整天被那个变态命令干这干那的没个笑脸。他以前就是个管理户籍的小警察，就因为无意间查到了一个新四军在城内的落脚点，才被提拔的。”

郑开奇对那死掉的常伟也不理解。后来跟其他人接触熟了，几乎没人说他的好话。对于他刚开始是户籍警，更是一点印象没有。

他就顺口说道:“能从一个可疑的落脚点查出一个新四军，那也是很厉害了。”

小秘书有些不以为然，郑开奇笑道，“妹子，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哥不受这个。”

小秘书这才说道:“他能踏下身子搞户籍？一门心思谄媚当官的是了，如果不是找了个好外勤，他能有什么收获？”

“有个好下属也是个能耐啊。”郑开奇小有意外，也没太当回事。

有几个领导的功劳是亲力亲为得来的？

小秘书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个小狸的女人。现在去哪了，常队长死了后，就不见她了。”

“小离？哪个小离？”

“就是抓住新四军的那个小狸啊，她是常队长的外勤，很厉害的，常队长能带她，还是因为做户籍警时一件什么事才遇到的她。她说最喜欢一种叫果子狸的动物，常队长就叫她小狸，对她很器重的。”

小秘书并不知道常队长被杀事件的细节。

这两段对话在郑开奇心里，起了波澜。

“黑狗啊黑狗，你到底娶了了什么样的媳妇回去啊？真够给我找事的，能配合常伟抓人的人，又怎么可能被常伟拿捏？能当着警察的面保护哥哥的人，怎么可能随便给常伟下跪？”

郑开奇决定，回头好好查一查阿狸。她也不大可能是从复兴社退出来的普通社员那么简单。

国民党的特务机构，不是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离开警署一跨步到了对面。顾东来正抱着女儿看媳妇做饭，火目正抽着劣质烟在旁边劈柴。叫郑开奇看过来。有点害怕的扭过身子。

他抱过女儿，让顾东来去租界一趟。

“干嘛去？”顾东来还假装一下问问。

“去吧，说我着急见他。”郑开奇心情不好，没心思绕了，顾东来加入共产党的事两人之间一直没说开，顾东来一直给郑开奇做事。

“好。”顾东来察觉出郑开奇心情一般，擦手就拉着车出去。

男人正在监狱里受罪拼命，他的女人却有问题。还怀孕。

真刀真枪的生活。都不如这种别扭事让人难堪。

当然。找齐多娣还是电话里那叛徒的事。刻不容缓，必须沟通情报。

两人很快老地方见面。这个地方，顾东来都不知道。

“他是个中年男人，声音不超过五十岁。有办公室，或者单独稳定的地方打电话，与我沟通十多分钟的时间。电话里没有杂音。情绪一直很稳定，不怕人打扰。”

“文化涵养很高，遣词造句，逻辑能力很强。”

“突然缺钱，应该是最近遇到了事儿。”

“知道中央局书记去陕北开会，知道你安排人进入西郊监狱，但不知道是李默，更不知道具体时间。”

“他熟知电话使用技巧，知道警局或者说大部分地方的电话号码。”

“他不止一次随意打电话给警局负责人送情报。打电话的对象随机性很大。具体原因不明。听口气，对共产党怨念很大。”

“这次打电话给老李和楚老三，是因为这俩人是南郊警署比较有钱的人，算是合适的对象。”

“他甚至知道中央局领导，什么时候回沪。”

“西郊监狱里的共党大佬中有日本人安插的奸细，旨在等待有人以劫狱或其他方法救走囚犯。好一网打尽。”

郑开奇这番话，让齐多娣忍不住哆嗦起来。他姐夫，死在悦来客栈的老吴，很大可能就是被此人出卖了消息后被楚老三的人打死。

郑开奇都耿耿于怀，他齐多娣肯定更是牢记心中。

之前此人一直是个迷雾，现在郑开奇一下子给了这么多要素，在中央局内部就能做出筛选。相信时间不会太长。

郑开奇又说了听说的阿离的事情。齐多娣也是纠结万分。李默在玩命，这时查他怀孕的老婆，是有些不合适。

齐多娣说道:“没办法，我来吧。阿离那边我已经让线上一位大姐去了，李默名义上在慈恩医院上班，医院给的小福利，阿狸表现的很惊喜很感动。”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除了复兴社的事，还有事情瞒着李默。”郑开奇直言不讳“我还是抽空查查南郊户籍的情况，研究研究常伟的升官史，看能不能看出阿离的跟脚，没事最好。回头我去谢罪。”

齐多娣摇摇头，说道:“户籍科现在有我们自己人了，这任务我会安排下去。”

郑开奇乐了:“我的钱没白花啊，现在咱们这条线，发展的很好啊。”

齐多娣抬了抬头:“你可以理解成我的努力有了回报。”

“对对对，都是你的。”

郑开奇说道:“我明天去监狱，见一见黑狗，讨论下如何引出来那该死的汉奸。”

齐多娣点头道:“你一肚子坏水，想个法子，最好把那日本巡警也扯进去，这盘大棋能完全转起来。”

“我真谢谢你的夸赞。”郑开奇笑骂道:“行吧。那我就不管户籍科和楚老三那边的事儿了，你多上上心，还有孟不凡。”

齐多娣站起身，绅士帽戴到头上笑道:“我也很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