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关忘文也只有在那一个瞬间感受过超过断臂这种程度的剧痛。

“真他娘的痛！”

疼得满头汗水，关忘文忍不住大吼一声。

当面的“关忘文”阴笑道：“痛就对了，痛了，你才能选择。”

“死和不死，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对吧？”

关忘文龇牙咧嘴道：“说得对，是很好选。”

说着，他便往“关忘文”迈出了一步，伸出了右手。

“关忘文”低头看去，这姿势不正是握手言和么？

他也笑着伸出了右手。

就在两只手即将握住时，关忘文突然咧开嘴笑道：“我选择你死我生！”

伸出的右手突然化刀，错过了迎面而来的那只手，直插对方的小腹！

手刀入腹，“关忘文”脸色大变，刚要张嘴说话，却没有了说话机会。

关忘文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手刀，再朝着他的脖颈来了一下。

一颗大好的人头便落到了地上。

关忘文冷笑道：“傻逼玩意，逻辑漏洞都没玩明白，就忽悠老子？”

话音未落，左臂处的剧痛便如潮水般退去，再转头看去时，左臂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位置。

再眼前一个恍惚，关忘文眼前景象一转，身边景象也恢复成了开花山峰的花蕊处。

“噗!”

关忘文喷出了一口黑血。

心口却松快了许多。

似乎是平日里压着的石头被卸去一块。

只是平时习惯了没有察觉，到了此时才能感受到那份轻松带来的惬意。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浩然正气再次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不可描述，关忘文只觉得是染上了一层难言的韵味。

他抬头看向天空，依然是黑的。

只是那纷乱的光晕，他似乎能看出其中的一些规律。

月亮依然当头照耀，看来没过去多少时间。

至圣诛心劫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看来也不过如此么。

关忘文刚想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依然动弹不得。

旋即，一股黑气再次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卧槽，还有完没完了！

关忘文暗自骂了句，立刻发现这次冒出来的黑气，似乎要比刚开始渡劫时冒出的黑气更加浓烈！

比起欧阳守道那次，更是浓烈了十倍不止。

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是我的儒心脏得一塌糊涂？

淦！

老子这辈子就是贪生怕死了点，可明明这辈子连小姑娘的手都不敢摸，你给我整这出！

到这个世界也就这六年，我还能脏到哪里去？

他想骂娘，就是嘴张不开。

激动了一会，关忘文很快便冷静下来。

既然黑气重新出现，也就是说...刚才只是上半场？

等会下半场就开始了？

不对啊，欧阳守道不是一场清的么？

怎么轮到老子就分上下半场了？

果然，这狗屁至圣诛心劫诡异的地方就是多！

不过正好趁中场休息的机会，好好总结一下上半场的经验。

化魔创造出来的幻境，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是和敖蜃楼的蜃境有点类似。

真实感爆表。

而且甚至会暂时隐藏幻境时间点以后的记忆，让人迅速沉浸式体验强烈的情绪。

他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然有些后怕。

刚才要不是那个小天文台触到了他记忆中的某个点，从让他恢复了之后的记忆，此时他恐怕已经没了。

因此，他推断化魔有一点说得没错，他与自己是一体同源的。

关忘文的记忆化魔也是一清二楚。

并且化魔能操纵他的记忆！

两世加起来，关忘文最后悔的事情，便是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

上一世，他本来稳上985的成绩，最后只落到了一个三本。

只是前世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跳楼，甚至连复读都没有去，直接选择了三本院校。

不是他不肯复读，而是家中的经济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复读一年了。

也因为这个，他大学摆了四年烂。

以至于他毕业后，混得甚至不如高中成绩远远不如他的同学。

两世为人，一想到高考这件事，他都后悔得不要不要的。

而化魔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放大了他心中两世的悔意。

重现了高考当日的情形。

关忘文望向天空。

刚才他从楼顶上跳下以后才发现，却发现自己更加后悔。

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了自己不后悔而做的事，其实更会让自己更后悔。

读书十二年，那句“世上没有后悔药卖”都写烂了，却从来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面对悔事，唯坦然而已。

吃药有屁用！

后悔药即便是有，也是穿肠的毒药！

坦然，即不悔！

在他明白了这层意思的时候，他便看到了楼顶上的小天文台。

他觉得自己应该早看到了那个天文台。

只是在念头通达的那一刻，他才真正地看到了那个天文台。

见山不是山，见山确实是他么的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为何化魔会在必死的幻境中留下破绽。

关忘文没有找到答案。

他猜测要么是化魔并不能完整地读取到他的记忆，要么这至圣诛心劫会在必死之局中留下一个后门。

两种可能都有，不过若后面的可能，那接下来，通关的要点便是要找到必死之局的后门。

这么一想，这狗屁诛心劫还他娘的有点人性化啊！

至于后来化魔现出“原形”后，对应的应该就是十难中的怕。

他怕死，极其怕死。

说句实话，他怕的是死后那种漫无天日，不知道时间几何的黑暗与沉沦。

化魔这一点说的是没错的。

甚至他还用断臂的剧痛来提醒关忘文，若是斩杀了他，关忘文也会随之死去。

可惜了，这丫的也不想想，他在幻境中已经想要置关忘文于死地了。

关忘文打赌，干死这丫的大概率是没有事的。

只是这个赌失败的后果，便是真死。

对怕死的关忘文着实是一种考验，以他的性格，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死，他都得会慎重考虑。

而这次，关忘文却选择果断出手！

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去做选择题，而是要做出题人。

悔则坦然，怕而不避。

这是他过这两难给出的答案。

到此时，关忘文才明白，为何两千年来，圣人提到渡劫就是一副不愿言语的样子。

着实是，面对这些东西，每个人给出来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

而哪个答案是准确的，连圣人自己都不知道，自然不敢去贻误后学。

不管怎么样，关忘文还是过了上半场。

他低声复述了一遍当日西门无思所言：“十难者，有过，有悔，有恨，有愧，有羞，有耻，有伤，有怒，有嫉妒，有彷徨。”

上半场他已经经历了悔与怕，还有八难！

“那就让下半场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