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并没有结婚……”

在蓝灵玉询问的目光中，方婷婷不由感到了一阵窘迫，她马上解释说，“我是说，我们只办了婚礼，没有领证，婚姻也是有名无实的……”

“这样啊……”蓝灵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里的疑惑更重了，“是不是因为……”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方婷婷的脸上也漫上了一片尴尬之色，华笙的目光漠然地盯在起诉书上，忽然低声说道，“因为双洁。”

“什么？”

蓝灵玉没有听清便问了嘴，华笙将资料往桌子上随意一丢，摘下眼镜，“我是说，季明寒要坐牢的可能性不大，这起案子即使没有结婚证恐怕也会被归于感情纠纷而被从轻处理。不过为了减小影响，他的律师一定会要求庭外和解的——

方小姐，到时候你就记住一点，赔偿费，死命要。”

方婷婷点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华笙一阵扶额，“呃，我只是提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你最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

没想到方婷婷表情很严肃地说，“我的独立判断就是听你的，因为你说的都对！”

“喂，你这样让华笙姐姐压力很大哎……”

蓝灵玉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方婷婷，以过来人的口吻和她说，“你要学会自己为自己负责，如果事事都依赖别人为你做主，你就永远都逃脱不了被他人左右的命运，也永远享受不到成为自己主人的乐趣。”

华笙欣慰地呼出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蓝灵玉的成长简直令她刮目相看。而方婷婷听了之后则是卑怯地低下了头，样子和之前的蓝灵玉简直一模一样。

“不要低头。”

蓝灵玉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就先学会一件事，不要低头——永远，永远不要低头。你低头，就代表着你臣服了——告诉我，你真的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么？”

“当然不愿意！”

方婷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代表着她现在的情绪很激动。

“很好！”

华笙拍拍手，从方婷婷忽然一亮的眼神中，她知道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也给予了她莫大的鼓励。

“虽然上法庭的时候还是要表现得可怜一点儿，不过你要记住刚才说不的气势，记住从你胸中曾经爆发出的那股能量。”

方婷婷抿了抿嘴，表情无比郑重，“我会的，以后我要堂堂正正地活着，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

遥远的异国，一家偏僻餐馆的后厨拥挤忙碌，在众多形形色色的人种中，一个亚洲人面孔的年轻人守着一摞摞的盘子，在水池边卖力地刷洗。

“王！王！”大嗓门的经理踢开后厨的门，“有人找你！”

姓王的年轻人听到有人找他，第一反应就是将手中的盘子扔在水池里，然后拔腿就往冷藏室跑。

经理皱着眉头把他拉出来，“先别着急，不是移民局的。”

被拉住的年轻人叫王谭，他被人高马大的经理拎在手里就像是一只没法反抗的小鸡仔儿。他心虚地问，“咱俩好歹是老乡，你不会举报我吧？”

经理白了他一眼，把王谭放到地上，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快去！”

王谭只好忐忑地推开后厨的门，一个戴着礼帽的小老头儿坐在卡座里，向他微笑着点点头。这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的确不像是移民局的人。

“王谭先生你好。”

小老头的中文说得很流利，一点儿也没有外国人那种奇怪的腔调。他伸手请王谭坐下，将自己的礼帽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鲍里斯·爱德华，中文名是李嘉华，一名自由调查员。”

“……你，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李嘉华的自我介绍让王谭更加疑惑了，自由调查员什么的，听起来真是遥远啊。

李嘉华轻声细语地说，“我目前受雇于蓝灵玉小姐，王先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王谭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是很熟悉……

“啊！她是……”

忽然想起来的王谭惊讶地站起来——她就是母亲做工的那家人的女儿，也就是说——他的母亲是对方的杀母仇人！

她……是来找自己复仇的吗？

王谭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嘉华，李嘉华的脸色轻松平常，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完全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根据我的调查，您的母亲刘百合女士是为别人顶罪的，真正的罪犯曾经向她做出许诺，如果她能将罪责一肩揽下来，他不但会为她还清债务，还会资助你在大学的全部费用。不过就目前您的处境来看，显然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看来这人不但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而且还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啊。”

“全部费用？我一分钱都没拿到！”

王谭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的母亲，他此时义愤填膺的样子更多的是为了金钱。

“我妈妈给我的第一笔汇款我早就用完了，因为拿不出学费我还被学校退了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遣返呢！”

那是当然了，自从夏毕陷入绑架华笙一案之后，他的账户就已经被冻结了，许诺给刘百合的钱自然也转不过去。

但是现在王谭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本该打到自己账户上的钱变成了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心里只会怪罪夏毕说到做不到。

“那个出尔反尔的人渣！不给我钱还想让我妈妈替他偿命，简直是痴心妄想！”

王谭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夏毕，语气十分激愤。

眼看他骂个没完，李嘉华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然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向您表示万分的遗憾。听说您的母亲罹患了癌症，可能等不到最终的判决下来就会离开人世了。如果不幸真的发生的话，哎呀，那令堂真的就是白白冤死了。”

王谭眯着眼睛看了李嘉华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大喊起来，“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了！”

李嘉华赞许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去说服我妈妈，你们至少要给我这个数！”

王谭比划了一下手指，表情又凶狠又得意。

“当然。”

李嘉华满意地站起身来，一边戴上自己的礼帽，一边微笑着瞥了同样很满意的王谭一眼。他如同初见时那样礼貌地向王谭道别，同时心里也在暗自得意，“我就说我是谈判高手——这个价格，完全是客户想象不到的低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