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薇的脸色更甚，侧脸斜觑着她，半是看戏半是厌恶。华笙觉得，要不是宋薇素来颇有教养，怕是要当场吐出来。

终于还是季易看不下去了，他先是安抚住赵惠理，然后看起来语重心长对顾杰说：

“老顾啊，我说句实话——事到如今你就是起诉也没什么用了，华笙和顾氏的名声已经毁了，外人就喜欢看个热闹而已，谁会在意真相？就算你澄清了，法院也给了你公道，但以后只要一提起来，外人对顾氏的印象就是顾华笙出……，呃，不太检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祖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啊……”

季易也不知道季明寒雇水军的事情，当初季明寒只说自己已经处理好了，顾家人很快就会来求着自己娶顾华笙了。后来顾氏股价大跌，他还夸赞季明寒办事利落。

虽然当时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儿，但在他看来即使是事情暴露了，也依然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先糊弄着让顾家答应恢复两个孩子的婚约，那么不管顾氏做什么，都要顾忌到华笙这一层关系，就算他们以前查到了多少真相，最后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实在不行就花几个钱找个顶罪的，也算是给顾氏一个交代了。

季易的如意算盘打得响，甚至还越想越得意，以后明寒若是成了顾氏的女婿，说不定还能把顾氏也变成季氏呢。

“我看啊，不如让两个孩子先恢复婚约，然后再由明寒发言澄清，这样华笙出轨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顾清廷瞥了他一眼，率先发表感想：“痴人说梦。”

华笙和他对拍了一下手掌：“成语有进步。”

赵惠理斜觑着看向华笙和顾清廷，用指责的语气说：“你们这俩孩子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点儿礼貌都不懂，对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

华笙和顾清廷相视一笑，然后看也不看赵惠理地说：“德高望重的长辈我们当然敬重，但若是为老不尊，咱们可也不会客气。”

“你说谁为老不尊呢！”赵惠理气得都快要跳脚了，“这还没过门呢你就开始对我阴阳怪气了，以后嫁进来还不知道怎么翻上天呢！”

“您老人家想多了，我对你们家季明寒没兴趣。这话我都说累了。”

这话她都说累了，怎么季家人还觉得她非得和他们家联姻呢？难不成天底下就季明寒一个男的了么？

饶是华笙已经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赵惠理和季易还是不相信，顾华笙喜欢季明寒喜欢的要死，不可能短短几天就变了心，现在说这些，一定是小女人耍脾气，口是心非罢了。

“华笙啊，明寒以前确实有些事情做得欠考虑，这样啊，以后叔叔替你看着他点儿。”

华笙不由叹了一口气，自以为是真是一种病，病的人不自知，看的人真心尴尬。

“我姐姐都说了，不、要、季、明、寒！”

顾清廷一字一顿地强调，“还有，我们还要去法院起诉，谁在背后搞鬼我们可是查得一清二楚！”

赵惠理闻言气极，最后竟然笑了出来：“好呀好呀，你们就去起诉好了，我看最后丢脸的是谁！”

“不要起诉。”

赵惠理的话音刚落，一个低沉中带些阴郁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季明寒。

赵惠理一时有些怔楞：“明寒，你说什么？”

“我说，不要起诉。”

他刚刚一直没有说话，不过也是存着和季易一样的想法，大不了就花点儿钱找个顶罪的人，反正网络上的事又没有直接证据。

但是就在刚刚，他收到了一条匿名消息，对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甩过来一张截图，上面是他助理的助理和水军头目的对话：

“兄弟，我给你接了一个大单子，你做不做？”

“啥大单？”

“季明寒那个傻帽要出大价钱搞他未婚妻，搞臭那种。价格这个数xxxxxx。”

“哥们儿你太够意思了！你放心，保准给你家老板整的妥妥帖帖滴……”

“……”

季明寒一看到就知道，这肯定是顾华笙那边的人发给他的，一旦对方起诉，他就完了，季氏也完了。

“不要起诉？”华笙笑得很明媚，看向季明寒的目光却淬了毒，“条件？”

她当然不会真的送季明寒去坐牢，因为她还有撮合男女主在一起的既定结局要达成。

但是谁让他落到她华笙手里了呢，能逮着薅一把是一把，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她可没忘了，还有耳光之仇没有报哩。

季明寒闻言眉头皱起，条件？

诽谤罪可大可小，就这次事件的性质和社会影响，他极有可能会坐牢。

“我能答应的，都会答应。”

能屈能伸可谓大丈夫，季明寒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顾氏一家，先看看对方提什么条件。

不过，如果她让他以后再也不见夏念真，那他可做不到！

“明寒，你在说什么？你要答应什么条件？”

赵惠理不解地看向季明寒，季明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妈，你就别过问了，这事儿我能处理好。”

“处理什么？他们顾家不是快完了么，有什么本钱来管我们提条件！”

“既然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顾清廷两手一摊，故意激将，“王律师，起诉书写好了吧，如果证据不足的话，我这里还有哦！”

刚刚的消息就是顾清廷发给季明寒的。

王律师点头微笑，拿出一沓资料：“都准备好了，就看顾小姐什么时间有空。”

“说条件吧。”

季明寒沉着脸又说了一遍，赵惠理再迟钝也看出事情不对劲了，季易也给了她一个眼神，将她拉到一边，夫妻两个便都不说话了。

没有了旁人的干扰，华笙这时才慢悠悠地出声：

“条件一，我要你在网络上实名发布道歉声明，声明是你出轨在先，还雇佣了水军来抹黑我。”

季明寒抿紧嘴唇，沉默片刻，最终吐出几个字：“我答应。”

“条件二，你私人持有的顾氏百分之三的股份，现在就卖给我。现行市场价，你不亏。”

顾氏的股价已经跌倒底了，如果华笙和他不能恢复婚约的话，那么顾氏也很难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因此这几个股份握在手里也是只跌不升，越早卖了损失越小。

但是他一向疑心病重，何况他已经认定了华笙一定不会让他得利，一时疑惑就更深了。

“为什么？”

“你无权过问。我只问你一句，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

华笙甩了一份股权让渡协议，“现在就签。”

季明寒拿过来看了两眼，上面的内容很详细，顾华笙的名字也已经签了上去，看来她是早有准备。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悔？”

华笙清冷的面容上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那你也可以选择不与我合作。或许你还需要一份诽谤和解协议书……”

“不必！”季明寒又不傻，一旦签了，虽然免去了牢狱之灾，但却会坐实了他诽谤的罪名。

“就这样吧。”

他在两份文件上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将其中一份交还给华笙。

华笙没接，王律师伸手接了过来，他仔细地核对了一下然后将文件收起，最后竟然还想上去和季明寒握手，季明寒自然是沉着脸没有理他。

王律师也不气馁，客客气气地点点头：“季先生，合作愉快。”

季明寒只看着华笙：“还有条件么？”

“当然。”

说起这个华笙可来劲了，她挑挑眉毛，目光灼灼地看向季明寒，季明寒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猎物变成了猎人，而他，成了一只猎物。

“你曾经甩了我一巴掌你还记得吧？”

啪！

空旷的中式厅堂里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足足五秒钟的绝对寂静里甚至还听到了回音。

“顾华笙，你干什么！”

赵惠理想要去和华笙撕吧，几个保镖适时地从外面冲进来，也不去拉扯赵惠理等人，只是铜墙铁壁的围了一个圈儿，将华笙和季明寒围在了里面。

已经看出事情严重性的季易抱住赵惠理不让她上前，现在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轻举妄动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季明寒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很有骨气地没有去捂脸。

他不理会昭惠理的大呼小叫，目光阴郁冰冷地盯着华笙：“可以了吗？”

“不要着急，我还没完呢。”

话说着，华笙又一巴掌甩过去，“现在可以了，本息利息，全都清了。”

宋薇和顾杰赞许的目光看向她，真不愧是我们顾家的长女。

季明寒也终于坚持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红肿的左脸颊。

华笙是个右撇子，两次都打在了一边脸上，看得顾清廷咋舌：“姐，你怎么只打一边呢？看得我难受……”

华笙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你来。”

“好啊！”

顾清廷挽起袖子就要上，华笙一把将他拦下：“我打他是名正言顺，你再打他就涉嫌寻衅滋事了。”

顾清廷委屈地瘪了瘪嘴：“学好法律就是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