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报，北城门三十里外，发现大量人马，正朝着旃檀城来。”

听完传令兵的话，众人板正的身子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不过片刻之后，众人却是一愣。北城门？旃檀城坐北朝南，旃檀以北的方向而来的人马……那不就是苍都？！理清这一层关系之后，众人下意识的便朝着高坐之上的人看去。

泰亦里古在听完传令兵的话之后，也有片刻的恍惚，早前旃檀城外狼烟突起，跟着事先埋伏在来旃檀必经之路上的那支人马传来消息，说目标已经出现，正按计划行事。现在三个时辰过去，南边儿还没有消息传来，倒是北边儿先传来的消息。

这消息虽出乎泰亦里古的意料之外，但他倒是没有惊慌，他能防着南边儿，又怎么可能放松对北边儿的警惕呢？如此一来，他倒是可以确定这北方守军是他阿乞言招来的呢！看样子他这位二弟还在不死心啊，想着找来这么一支援军，他再从苍都发兵，对自己南北夹击吗？

如此小丑之举，倒是滑稽可笑！不过他倒是能理解阿乞言此时的心情，若再不拼死一搏，就连他封地的守军只怕都要叛变了吧！正因为自己理解，所以，他早就防着阿乞言会有此一招了。

“殿下，末将请战。”屋子内留守旃檀的一位将领，在听完传令兵的话后，看见泰亦里古脸上的恍惚之色，站起来主动请缨。

泰亦里古见状，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方才的神色，以为是这突然出现的敌人，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对于这位将军的误会他虽心有不满，但对于他能主动请缨，还是感到欣慰的。

“不必。”泰亦里古对这位将军摆手，示意对方坐下，转而对传令兵道：“通知北边的人马，按计划行事。”

“是。”传令兵应道，如来时一般又匆匆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之间互相交流着：难怪战前会表现得如此自信，还夸下如此豪言。原来是早有准备啊！竟还如此周全，能将方方面面都计算妥当，还事先做了部署。只是事前他们商讨的时候，为何不曾听这位殿下提起呢？

是怕走漏风声，还是怕被混入的细作探听？还是……对他们也信不过？

方汉生看着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屋内众人脸色几经转变，不用问，他都能猜到这些人在琢磨些什么。众人心里想什么他不是很关心，倒是有一点儿，他很在意。南边城外早上狼烟起的时候，是卯时，这整整一上午、三个时辰都过去了，苍都里的那位都带兵赶到了，为何那边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别是出了什么状况吧？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方汉生一人，别看泰亦里古面上镇定自若，一派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神情，对南边儿的情况心里早已起了狐疑，只是他身为主帅，若自己先露出了惊惶疑虑之色，下面的众人只怕就压不住了。

现在众人的神经像是被拉到极限的弓弦，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草木皆兵。即便现在他想派人去打探一下南边儿什么情况，也不能贸然行动。泰亦里古视线在屋子内扫了一圈，见众人虽然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但脸上的神情却并未放松，可见心里那根儿弦还是绷得很紧。

泰亦里古虽心有不满，但此时却不是发作的时候，正失望间，视线掠过一人，这人面上肃然，但坐姿却很自在，身体的动作显示，此人并未如他面上表现的那般肃然，这人正是方汉生。

泰亦里古视线在方汉生身上停留，心里却在快速思索最近跟此人有关的事。那天东渚的密使走前留下的那话，果然还有后续。后来东渚派人特意避开了自己，私下接触了方汉生，双方谈论的内容他虽未知，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内容不会是他会乐意听到的。

许是知道东渚的小动作瞒不过自己，事后方汉生主动找到自己陈述了此事。说东渚有位贵人倾慕他的才学，想请他过去教学，但被婉拒了。听完之后，泰亦里古便起了杀心，但却碍于没有合适的借口，给拖延了。

他这一拖延，东渚又派人来了几次。虽然每次东渚来人，带了什么礼物，方汉生都如实汇报了，也一直婉拒了东渚的好意，但他却如鲠在喉。他知道这是东渚在借刀杀人，自己也的确对方汉生起了杀心，但他却不能如东渚的意。

方汉生此人有才学，东渚想拉拢此人，屡次示好，却都被拒。于是拉拢不成，便要将此人舍弃。把如此人才留给自己，显然不是东渚会做的买卖。因此，便想出了这借刀杀人的一招。从话语挑拨，到派人送礼示好。其实方汉生第一次拒绝了东渚的示好后，东渚也已经起了杀心。

方汉生和自己之间已经有了芥蒂，他强留此人，日后也不能为自己所用。但如东渚所愿，非他本意，如此犹豫之间，倒叫人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

泰亦里古想着心事，停留在方汉生身上的视线，便长了些。方汉生察觉到上方传来的视线后，一开始还打算装没注意到混过去，但时间一长，再装作不知道，那就是在无视对方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方汉生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打起精神，视线对上泰亦里古。这才发现，人虽然是看着自己的，但目光却是没有焦距，似乎……是在出神？然而在方汉生还不确定时，泰亦里古的视线忽然有了焦距，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方汉生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心里几个回转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看来这位殿下也并未如同他表现的那般笃定啊！

于是，方汉生清了清嗓子，费力的站起来，拱手道：“殿下，老夫年事已高，这坐了一上午，身子骨有些僵硬了。还请殿下开恩，准老夫到外面走动走动，也好方便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