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零章

戌时末刻、黄金御宫内

“他们怎么会跑去那个地方？”爻单打断来人的汇报，听到那两人出现在那个地方后，他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些警惕。

来人躬身回答道：“回禀陛下，他二人的目的地是西坊区的食味居。但路过上一坊区时，二人出现在那里造成了人潮拥堵，所以才改道从那里过的。”

“这么说，那里不是他们特意要去的？”爻单回想着溯洄城内的坊区地形图，去西坊从上一坊区过是条直线距离，也是最快捷的路，但上一坊区过不去，改道从那里过去倒也说得通。

“他二人如何造成的人潮拥堵？”爻单问道，他想知道这二人改道，到底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似乎是因为南离国君……”来人回答得有些迟疑，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哦，这样啊……”然而爻单却瞬间明白过来，那小子的长相再加上北禺那小子，放在人堆里是容易引起拥堵，而且还是在上一坊区那样老百姓多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停留了多久？做了什么？”爻单继续问道。

“一路从那坊区穿过，从街头到街尾，期间并未做过多停留。倒是中途，遇见了一帮小孩儿对他们进行了打劫。”来人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打劫？小孩儿？”爻单听得新鲜，随即又带着些调侃，又似不满道：“那个地方的小孩儿们，怎么这派蛮夷作风？”

“是。”来人将二人如何遇到打劫，并如何将打劫的小孩儿们赶跑的过程，事无巨细的都汇报了一遍。

爻单听完以后对来人吩咐道：“嗯，退下吧。”

来人迟疑了一下，最终领命退了出去。这人躬身退出宫殿，却站在宫殿大门处停住了脚步。他是黄金御宫遍布在溯洄城内，无数条眼线的负责人之一，每天定时向君王汇报城内的动向，以便他的君王能对这座城池更好的掌控。

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遍布整个天下，而他只是在这溯洄城内。他对溯洄城内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因为这差事对他们来说来之不易。他拼了命的努力，就是希望能有机会改变，让那个地方，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不再是人们口中的“臭水沟”、“耗子窝”、“不是人住的地方”。

今天因为两位他国王室的成员出现在那里，他终于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里的情况，禀明他的君王。然而他的君王似乎，只关心那两位目标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对那里的状况并不在意。

甚至都不愿用“落於坊”这个官府正式的名字来称呼它，只一口一个那个地方。甚至还对小孩儿们打劫一事，称作蛮夷作派……

看着眼前精美华丽的宫殿大门，他想：落於坊难道不是溯洄城内一隅？落於坊的人们就不是溯洄的子民了吗？这人挺在大门处的时间太长，引来了侍卫的注目。察觉到侍卫不友善的目光后，他快速走下台阶，隐身在了黑暗中。

身后那侍卫的声音轻轻飘过来，落在他心里却是落雷般炸响：“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耗子，果然是成了精啊。还挺有眼力见儿……”

黄金御宫内，爻单却还在琢磨他二人，去了那个地方是否还另有目的？那个地方他是知道的，他还知道那个地方存在的年限，比他作为国君的年岁还长。不只本地人就连外地人都把它称作是，溯洄城这块宝玉上的瑕疵、污点。

极端点的甚至想把那地方从溯洄的地图上抹除。许多人都觉得他作为君王，一定也和他们有着类似的想法。但其实不然，试想，一个人完美到毫无缺点，并不会让所有人称颂和喜欢，总有一些人，他们会嫉妒、会害怕。

同样作为一个实力强大、又主宰了天下将近一半财富的国家，要是毫无弱点，他的对手会怎么想？须知刚极易折，适当的暴露自己的缺点和弱点，以减少敌人的畏惧和防范，是很有必要的。他可不想被群起而攻之！

北禺下榻的驿馆里，也有人对他二人今天的行程很是关心。阿乞言知道老四忽然被收缴了兵权心里一定憋着气，也不会就此俯首认输。然而这转眼的功夫，就搭上了南离王，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转念又想，搭上了南离又如何，最多以后兵戎相见的时候，有个逃难的地方罢了。他还不信，这南离还敢公然对北禺的内政做干预？他南离眼下就只剩一口气吊着，还有工夫管别人家的闲事？不怕把自己给搭进去？

“有打探出老四许了什么好处给南离王吗？”阿乞言问道。

这人是他派去跟踪老四行踪的人，老四这个人太警觉，在他的身边安插的眼线，都只能打探到粗浅的消息，因此，他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派人暗中监视。

这人垂首答道：“并未探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只是……”

见这人话语中的犹豫，阿乞言温和道：“想起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都但说无妨。”

“是。”来人略微沉思后说道：“只是，他二人的交情似乎很要好……”

阿乞言心道：这是个什么说法？据他所知他们二人是有母系亲缘关系来着。不对，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老四前来找自己，代替出使南离一事。

“他二人在一起的行为举止，与常人相比如何？”有了这个提示，阿乞言似乎觉得抓到了什么。

这人仔细回想了后说道：“有些地方，是较常人更为亲密。”

“果真如此！”阿乞言恍然道，随即想起还有下属在，于是打发了人离开。

他按下心中翻涌的念头，快速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以前传言出来的时候，老三就跟他说过此事，他当时没有当真，觉得那就是故布疑阵。即便现在他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呢？那前后就说得通了。

他就想，老四现在无权无势，他有什么本钱来跟南离王做交易，换取他的外援，原来是用的美人计啊！这个把柄被他们抓在手里，利用好了老四将会彻底失去翻身的机会，从此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