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听见阿史那诺的话后，有巫骨金这反应的人还不少，也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殿下，这有何不可的呢？”说话这人是位年轻的校尉，名唤褣营，听见阿史那诺这种大逆不道欲造反的言论，不仅不劝反而跃跃欲试，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纳古赫看着这群将造反当成儿戏一般的同僚，忍不住扶额，这是要掉脑袋的事，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兴奋干什么？怎么就没个靠谱的人出来劝一劝？

“……”纳古赫沉默了片刻后，最后还得他亲自来劝：“大概……是陛下知道您不会在这个时间造反的。”

闻言，方才还激动兴奋的几人都是一愣。

阿史那诺也是一愣，随即带着讽刺和恶意笑道：“他就真有这个把握？万一本殿下就叛逆这一次呢？”

纳古赫却立即道：“陛下正是算准了，您不会将这上万士兵的性命，视为儿戏……”

听罢，阿史那诺仰天长啸一声，道：“这世道，就他妈欺负老实人！”

他身边跟着的将领们，也是长叹一声。

为什么阿史那诺会觉得如此憋屈，正如纳古赫所说，他若有异动，无论逼宫成功与否，在道德上，他就失去了大义；再者，他现在驻守在北禺和曦祜的交界处，若有撤军之举，难保曦祜不会趁机偷袭。是以，为了这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他也不能有任何异动。

“这老爷子思虑得还挺周全？”半晌，阿史那诺无奈的对自己父亲评价了一句，然后又想起一事来：“对了，依拿可那边怎么样呢？”

“六公主消息说，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纳古赫回道。

“嗯。”阿史那诺点点头，有时候他还挺庆幸依拿可只是位公主而不是王子。

十月的南离，正是秋老虎肆虐的季节，每天都是晴天烈日，酷热难耐。作为本地人的南离士兵对这样的天气都感到有些不适，对曦祜这样的外来者来说就更难熬了。这有点像年初的时候，南离大军在东南边境和来犯的沂蓝等部作战，也是大部分士兵折损在了对气候和环境的不适应上。真是天道好轮回！

君王给定的期限正在一天天的过去，他们每天不仅要面临南离将士的进攻，还要和这酷热难耐的天气做抗争。曦祜士兵伤员营中，大部分是因为受伤感染而发炎导致死亡的人，最近还多了一些因为中暑救治不及时而死亡的。

主帅从下手那里等到的信息，现在曦祜牺牲士兵的人数战场之外的竟多于战场上牺牲的。可是前线的消息奏呈朝廷后，已经半月有余，却没有得到任何批复。早前听说朝廷有议和的打算，现在却没了任何动静。

而每当两国交战之时，驻扎在曦祜边境的北禺大军就会进入实战演习状态，因此曦祜不得不分派一部分兵马驻守在北边，以防北禺的趁乱打劫。现在他们拥有的人数优势，已经在慢慢减退。

原本想着拖上几个月等天气转凉，局面有利于他们时再战，可南离那边却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打算，战场上每天派人出来叫阵，就为了激他们出来应战。作为战场主帅，他能约束手下将领避战不出，保存实力。

可是，卑鄙的南离人，见战场上叫阵没有用，便派出使臣带着他们国君的书信，亲自前往曦祜朝堂叫阵。据说那特使是他们新科出炉的探花郎，口才俱佳，辩才了得。一人舌战曦祜群臣，让曦祜群臣颜面尽失，最后那探花郎还能全身而退。三番几次后，君王又下达命令，战场上不能避而不战。

上有君王命令压着，下有每天上涨的伤亡士兵人数堵着，主帅大人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更可怕的是，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这种低沉、消极和焦虑的情绪太过于明显，手下将领们被他这种情绪所影响，现在已经在整个军营蔓延开来。

他们的士兵不知道为何而战，已经失去了信心。这场战再这样继续打下去，败局已定，只等时间到来了。曦祜主帅独自在军营巡视完一圈后，回到中军主帅营帐，下定决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背水一战。

十月十七日，原本已经被南离士兵打得失去战斗意志的曦祜士兵，出乎意料的重新激发出了斗志，率先发动了进攻。这波主动进攻，让已经习惯了他们战斗节奏的南离士兵一时不妨，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曦祜士兵受此激烈，士气终于不在那么低落和消沉。

与战场上士兵的这一场失利相比，真正让南离感到不安的是如今这天气，从入夏开始到现在下雨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本来今春因为战事起，春耕就被耽误了，如今雨水减少，势必让金秋的粮食大大减少，这对今年南离的百姓来说，无疑是件雪上加霜的事。

如今天灾加上战乱的人祸，上墉城内已经出现了许多流民，倘若战事一直持续下去，来年不仅是上墉，整个南离国内都将出现流民、饿殍遍地的景象。

可要速战速决的结束战争却不是现在的南离能做到的事儿。为着这件事，萧韶已经连续召集众臣商议好几天了，也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来。

在军事实力上，他们没有摧毁曦祜主力大军，从而迫使其投降来结束这场战争的实力；南离从来就是被动在打这场战争，停战或和谈，主动权都不在他们手上，即便是上次那种劝降似的和谈。

“如今战场上已然无计可施，不如从战场外着手？”颜伯如道，“先前曦祜国内就有停战的声音出现，如今局势下，我们只需再施加一些压力，让这种声音再次出现……”

众人听完后出现沉默，上一次和谈的条件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如今再提和谈一事，且主动权还不在他们手上时，条件只怕会对南离更不利。

“老夫知道各位大人心中所虑。可如今局面于我们不利，和谈之事由谁先提出，已经不是重点，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才是最要紧的。当然曦祜之前那些无礼的条件无论何时我们都不会答应。”颜伯如见众人沉默，道破了他们心中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