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公主殿下……，末将一定拼死保护陛下安危……”其实越屺想对眼前之人说的不是这些话，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他出征在即，前路又生死未卜，有些话便不能在此时说出口了。可此时不说，他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如此反复纠结之下，说得出口的便只有这些话了……

闻言，萧凰一怔，似乎没有预料到越屺吞吞吐吐了半天，说出来的竟是这句话，此时的心情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随即，她略微点头，脸上露出笑容，道：“多谢你，梓安。”梓安是越屺的字，萧凰心里清楚越梓安对自己的感情。

当年择婿一事，让那些死了儿子的君主无法将悲痛、仇恨发泄在罪魁祸首身上，转而开始对南离施压，为了平息此事，萧凰选择用终身不嫁的誓言，来平息他们的怒火，避免诸国对南离的矛盾升级，进而引发战乱。

她身为公主，有她要承担的责任。今日一别，她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如此，她便想着稍微放纵自己一次也是可以的吧！

“我……在下……末将……”越屺听见公主叫的是自己的字，一时竟语无伦次起来，心里翻涌的情绪可见一斑。

望着越屺激动的神色，萧凰轻轻笑了笑，道：“不必拘礼。”随即，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儿递给了越屺，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平安符，愿它能护佑你一世安康！”

“……”越屺此时舌头仿佛打了卷，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估计自己此时脸上的神情，应该是快要哭出来了吧。

于是，他连忙抹了一把脸，本打算双手在衣摆上擦拭一下的，结果触手却是微凉的铠甲，便只得作罢。

萧凰见他这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竟觉得十分的可爱，脸上笑容加深，又把手里的物件儿往前递了递：“嗯……”

越梓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让长公主一直举着手的，连忙珍而重之的接了过来。这枚平安符外面用锦缎做了个护套，锦缎上面绣了象征平安吉祥的纹饰——正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背面是一只昂首仰望的麋鹿。越梓安知道这两种纹饰是王室才能使用的，也是南离的象征图腾。下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白玉做的平安扣和一串流苏。

越屺将这枚特殊的平安符捧在掌心，看了又看，突然他发现那些象征着平安吉祥的纹饰，与普通的纹饰走向略微有些不同，他翻来覆去的又仔细辨认了片刻，鼻子竟忽然一酸，眼眶跟着就有些湿润，这些纹饰图案里，竟然暗藏着两个字——梓安！

平日里握枪持剑的双手，单手拎起四五十斤的重物都不在话下，此时握着这枚小小的平安符，却仿佛重于千钧，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越屺忽然抬头直视萧凰的眼睛，喉咙哽咽，萧凰还是方才那副样子，面带着微笑看他，他刚想开口，就被萧凰打断，她轻声道：“将军保重！”

越屺神色有刹那间的僵硬，眼中却不见失望和伤心之色，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符，神色坚毅道：“末将，领命！”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万般承诺他全都放在这重如千钧的四个字里了。

“开拔！”随着全部出征将领酒别完后，萧韶一声令下，号角朝天，齐声长鸣，远征的队伍启程出发。

七月初，南离国君率领的军队到达九鹿原，与退守在此的原北境驻军和增调过来的东部守军残余部队汇合。

因为韩老将军、付将军等人战死，残余部队目前由钟老将军统率，越承担任副将。两方人马汇合后，全军指挥权移交国君萧韶，前线最高指挥官由太尉越英接手。钟老将军、越承主动请缨，任前锋军统帅和副官。

九鹿原其名由来，是因为上古传说中，这里曾从天而降了九头神鹿，他们教会南离的先祖们打猎、耕种、纺织等方法，才让那时的先祖们在这块土地上活了下来，繁衍生息，延续至今。

于是南离首位君主便把都城建在了这里。因此，九鹿原向来被视为南离的生命之地，九鹿原一旦失守，代表的不仅是国都上墉城破，还代表着南离的起源之地被敌人践踏。

如今，九鹿原上两军对垒。曦祜大军阵中，张太尉高坐战马上，看着对面南离的军士。张太尉想起战前自己说过的话：他曾说要在半年内打到上墉城，一年内要让曦祜的棋子插满整个南离的城墙上。

虽然时间晚了一点儿，不过这仗打完，上墉城也就拿下了。现在国内有些政见与他不合之人，爱拿这话来讥讽他、甚至攻击他，等今天这仗打完，看谁还敢多说一个字儿！张太尉心中踌躇满志，眼神睥睨的看着对面。

今天是南离那黄毛小儿的国君亲临战场，也不知道躲在那个地方，要是能把人揪出来，取其项上人头，那他也就不枉此生了。

这边，萧韶站在战车上，正缓缓驶向南离大军阵前，与曦祜大军遥遥相望。曦祜大军气势高昂，从将领到士兵都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仿佛攻破他们南离的大军，如探囊取物般简单。那种傲慢、自信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萧韶深吸一口气，转身看了看身后南离的将士们。他们中有的是一路从北境退守到这里的，有的是跟着他从上墉出发的，还有照月派来增援的。他们的脸上有悲壮、迷茫、挣扎和惶惶不安之色。

本来北境守军加上增派来的东部守军，南离大军能与有着人数优势的曦祜大军战平的。但因为南方的变故，导致南离被迫南北双线开战。于是北方战线的压力瞬间增大数倍，粮草辎重又不能南北兼顾。曦祜也正是利用好了这个弱点，这才在一次次的交战中，专门偷袭北境守军的粮草辎重，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局面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