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排砖房原先是镇上的养鸡场，后来养鸡场老板破产后，这里就荒废了，一整排七八间红砖房有大半房子都塌陷了，塌陷的砖缝里杂草丛生，很是荒凉。

黑哥扎进第三间鸡舍，鸡舍后边有个一尺见方的平推式木窗，此时木窗架子早就腐朽，玻璃也没了。

黑哥体格短小精悍，攀着窗沿，就从窗户钻了出去。

窗户后边不到两米，就是一排排农田，而就在窗户正下方靠近农田田埂处，有一个露天的下水道，下水道周边长满了杂草。

黑哥踩着水沟，直接跳进下水道，下水道内漆黑一片并伴有刺鼻的腥臭味儿，各种老鼠尸体和骸骨、用过的卫生巾，塑料袋快餐盒啥的随处可见。

黑哥表情淡定的给自己点了支烟，深吸一口，目光略显留恋的望着数百米外水田田埂上的行人，以及一栋栋低矮的房屋、远处缕缕青烟，最后目光定格在不到三百米的石桥边的海狮面包车上。

“五溪，再见！”

黑哥喃喃念叨一句，抓起田埂边的一块湿软的泥土放在嘴边，用闭着眼睛闻了闻，陶醉似的用舌头舔了舔后，钻进下水道。

……

另一头，中午十二点左右。

汤力开着A8载着沈天和到靠近市郊的华庭酒店停车。

华庭酒店不大，就只有五层，酒店内生意也挺冷清，停车场内的车就只有寥寥三四台车。

但酒店门口与停车场附近的青年不下二十个，这些人清一色黑西装，年纪在二十五左右。

“嘎吱！”

A8一停车。

不下二十号身穿黑西装的青年簇拥过来，有的眼疾手快的上前拽开车门，扶着车顶引着沈天和下车。

“天哥！”

“天哥！”

“力哥！”

沈天和微微颔首，脸色平静的弯腰下车，跟着汤力，大步进了酒店。

片刻后，酒店五楼某房间内。

“阿力，去跟前台说声，拿两条硬中。”

顾伯豪轻声冲汤力说了句，随即揽着沈天和的脖颈，小声说道：“跟你聊点事儿，小天，还记得11月23号晚的事儿吗？”

顾伯豪一提11月23号，几乎是一瞬间，沈天和就想起来，那天晚上正好是办事儿的日子。

那个磅礴大雨的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就是那个在沿河路教师公寓里的夜晚，周理的兄弟走了，大春被活捉，余文哲换肾..

也是这个夜晚，五溪最后的两个老炮何红兵和于大海两人在国道上，顶着瓢泼大雨，以最无畏、最爷们的江湖方式，刀刀互捅！

沈天和曾经埋怨过何红兵，要不是他太感情用事，很可能当场就能把尸体抢回来，到时候，有尸体，证据链就能怼齐，加之这事儿关系到老余，这绝对是瀚荣的一颗大雷！

但同时沈天和也很佩服何红兵和于大海，社会上混子很多，五溪市混子两三万，但这么多混子，沈天和还真没见过能有人做到像这俩人这样，白刀子扎肚子里面不改色的！

江湖上玩，狠人其实不少，但细数那些狠人之所以狠，多半是有理由的，要么是被逼上了绝路，要么是肚子饿得难受，要么是激情之下的爆发，唯独没几个能像何红兵于大海这样，有田有地有老婆，开着公爵王和帕杰罗，还能上街玩命的，这种人是真少！

这就和有钱有权人多半怕死一样，其实是一个道理。

闲言不提，总之23号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儿，沈天和不可能忘记。

沈天和瞥了一眼汤力离去的背影，皱眉回应道：“23号？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不是余文哲..”

“对！”顾伯豪表情稍显兴奋的搓搓手，说道：“我刚收到一个消息，我觉得这事儿咱可以研究下。”

“什么消息？”沈天和有些好奇。

顾伯豪搓着手，表情兴奋的快速说道：“市中专有个人叫屠文虎，23号晚失踪了..一个学生失踪不算什么，但关键的是这人是袁承茂干的！”

“屠文虎死了？袁承茂？”沈天和心头一震，瞬间想到屠士雄这个老实温和的人。

这个老实温和又孝顺的、时时刻刻把欠债记在心里的男人，一个兄弟俩相依为命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弟弟已经被人做了，会怎样？

一想到这事儿，沈天和心情很复杂，正寻思着该不该给屠士雄打个电话告知一下情况呢。

顾伯豪开口打断了沈天和的思绪，他解释说道：“忘了跟你说了，我摸过底，这个袁承茂新街的，是杜青余良的黑手套。11月23日晚阿力跟踪时，见过他脸。”

沈天和眼神复杂，没吭声。

顾伯豪弯腰坐在沙发上，诧异地扫视沈天和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儿。”

沈天和甩甩脑袋，沉默数秒后，问道：“照这么说，这事儿虽然咱没有直接证据，但也是个机会，可以利用下。”

顾伯豪颇为赞许的看了沈天和一眼，一边泡茶，微笑着问道：“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弄？”

沈天和思考一会，冷冷说道：“很简单，联系媒体，添柴加火！把吕薄荣和老余架火上烤！”

顾伯豪一笑，“这确实是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方法，咱俩想一块去了，呵呵。”

沈天和点头说道：“但光有这还不够，老余往上窜的势头很猛啊..我担心..”

“老余八字已经有一撇了，这事儿确实还不能掉以轻心..”顾伯豪微微点头，思索一会后说道：“等过几天小天你跟我去一趟省城。”

“去省里干嘛？”

“给王国安拜年。”

“王国安？”沈天和愣了下，立马回过味来，眼神惊愕的问道：“豪哥，你还有这天线呢？”

“再硬的天线也经不起时间的冲刷啊，七八年没见了。”顾伯豪叹了口气。

沈天和皱眉思索一会，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豪哥，我觉得这事儿可以重新安排一下，之前咱不是一正一反扎进去两个钉子吗，这样，你假装..”

……

另一头，云滇某城市，屠士雄肩上扛着个蛇皮袋，弯腰上了出租车后，冲司机说道：“师傅，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