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皇兄

作者:粥荔 | 分类:古言 | 字数:47万

第134章 吃饭

书名:皇兄 作者:粥荔 字数:2107 更新时间:2024-11-16 13:01:06

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屋内盘桓,宋弃猛地睁开眼。

“正要叫你呢。”

宋韫一头青丝松松挽起,鹅黄素衫,白绫裙,抱着猫巧笑嫣然立在榻边。

屏风后灯火通明,热气氤氲,是宫人将沸腾的锅子揭开了。

“好福气,饭菜刚上桌,你就醒了。”

“阿福,你说他是不是很有口福?”宋韫托着阿福的前爪,冲他摇了摇,“难得凉快,我们涮肉吃,好不好?”

说是询问,其实锅都架起来了。

她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见他始终不言语,她便道:“快点快点,肉煮久了不好吃。”

语毕,转身要走。

这边没点灯,有些昏暗,她白色绫裙的下摆像阵微波在宋弃心底漾开。

自六岁开蒙,他搬去皇子所,之后十余年间,除了节日宫宴,他一直是一个人吃饭。

母亲信奉节食保身。他在学里被宋鼎刁难,不能按时回去是家常便饭。

在他晚归的日子里,母亲从不曾为他破例推迟过进膳——更别说叫他一起用膳了。

阿福脖下的银铃摇响,宋弃回神,起身从后面拦腰将宋韫抱住。

温热,柔软,馨香。

是真的。

不是他在发癔症。

后背忽贴上一个温凉的胸膛,宋韫吓一跳,抬眼望见屏风后的宫人,才把喉间的惊呼咽了回去。

她松开阿福,捶打着横在腰间的手臂,急道:“你疯了?宫人还在呢。”

宋弃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满不在乎收紧胳膊:“怕什么?我们是夫妻。”

夫妻两个字在舌尖滚过,他眼眶蓦地一热。

他也有家了。

他再也不会一个人对着满桌冷冰冰的饭菜食不下咽了。

那个凄惶的、孤寂的旧日影子,再也不会找上他了。

在这难得的凉夜里,宋韫挣得一身汗,不由气闷,想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但转念一想,跟这人根本说不通,于是拉下脸,抬手捏捏他的小指,“我饿了。”

她把肚子往前挺了挺,“你看,都瘪了。”

宋弃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得无声笑起来。

他收回手臂,替她抚平长衫后腰处的褶皱。

“走吧。”

宋韫诧异回头,原来他吃这套的呀?

他的脸在暗处像戴了面具,只有线条干净的下颌和高挺纤直的鼻梁清晰可见。

此时,他的下半张脸很放松。

怪人,她暗道,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了弯。

鲜香肉锅热气腾腾,阿福闻着味,虎视眈眈绕着桌子转。

宫人们怕它跳上去打翻汤锅,被火燎了毛,都围在饭桌前,要捉它出去。

阿福在跟宋弃的斗争中,学得聪明了些,四只短腿倒腾得飞快,贴着宫人脚边窜来窜去,鲶溜得根本捉不住。

宋韫捧着汤碗助纣为虐,时不时喊声“阿福快跑”。

有了主人鼓励,阿福跑得更快,宫人们连跟尾巴毛都揪不着。

“公主!”

春音和宫人们娇声抱怨,宋韫忙作事不关己状,背过身又捂了嘴偷偷笑。

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宋弃洗漱完,出来看着这副景象,也跟着莞尔。

“你好了呀?”宋韫偷笑到一半,瞧见他,端正坐好,“快快快,我都给你捞了一碗肉啦。”

刚那锅果然煮过头了,不好吃,她便全捞给他了。

打他给宋韫办过一场笄礼,春音再看这位驸马,就不是不能接受了。

而这批陪嫁来的宫人才入宫不久,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

见传闻中茹毛饮血的驸马也长着人的模样,而且也没有动辄就喊打喊杀,日子长了,也就完全不怕他了。

大家闻声,都殷切请他入座,倒把他闹得浑身不自在。

连那碗特地留给他的肉,他都没吃出滋味来。

宋韫看他把肉吃了,忐忑了一阵。等半天,也不见他眉毛皱一下,她恍然大悟,原来他吃不出好坏呀。

她放了心,安静吃自己的。吃完,她照例捡了鱼头去喂急得喵喵大骂的阿福。

阿福餐前大跑大跳,饿得眼发昏,一见食物,立刻埋头苦吃。腮边须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宋韫蹲在它身边,含笑提醒:“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喂完阿福回去,桌上碗碟已撤下,换了两壶茶,并些瓜果点心。宋韫在白玉盏里倒了茶给宋弃,“这是福州道今年进贡的明前茶,一点也不苦,你尝尝。”

她今晚是不是对他好过头了?难道昨夜他表现得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糟?宋弃抿口茶,依然没吃出什么味。

“好喝。”他违心夸道。

宋韫笑道:“那我让人给你府衙送一些,你办公时喝一点,还能提神呢。”

宋弃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他干巴巴应一声。

宋韫看他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便说:“我听宫人讲,驿使今儿来给我送信,你在门口碰上,顺便把信带回来了……”

宋弃眼眸一暗。原来是为了信。

宋韫看他搭着眼帘,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就鼓起勇气走过去,眼一闭心一横,坐在他腿上,抱着他脖子撒娇:“是宫里哥哥给我的家信,我们当初约好,要常通信,免得天长地远的不见面,生分了。你给我吧,嗯?”

“又冒出个哥哥?”宋弃差点色令智昏,但她坐的位置不妙,疼痛愣是逼着他清心寡欲起来。

清心寡欲的他一想她这一晚都在跟他演戏,顿觉不爽,故意问她:“你哥哥怎么这么多?”

他沉着脸,捏起她的下巴,“这次是亲的?还是情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宋韫被迫仰着小脸,心里在骂,面上可怜兮兮的:“休得胡言,宫里的哥哥,当然是太子了。你说太子是我亲哥还是……”

宋弃用拇指摩挲两下她的红唇,看她眼底射出不忿,面上却还委屈巴巴的,忍不住攫夺了她的口舌,狠狠吮了吮。

小骗子。

骗他身骗他心的小骗子。

满口谎话的小骗子。

他一个人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