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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作者:粥荔 | 分类:古言 | 字数:47万

第84章 狠心

书名:皇兄 作者:粥荔 字数:2147 更新时间:2024-11-16 13:01:06

宋韫眼睛落在信纸上,心里也有点犯愁她那封信该怎么写。

直说宋鼎要杀了她?

即便父皇相信,没头没脑、无凭无据的,仅靠她一面之词也定不了宋鼎的罪。

恐怕还要被他反咬一口,是自己任性要在雪天出门游猎——毕竟在推她坠崖那一刻,他就已经为她的失踪找好了理由。

头疼。

噼啪——

蜡烛爆了两个灯花。

宋韫回过神,一扭头,发现陈卫理居然站得离自己很近。

不用露宿野外,他的面孔恢复洁净,只是往日神采飞扬的凤眼不知何时蒙上一层阴翳,在烛火映照下,里面藏着她看不懂的幽深。

“你觉得我有错吗?”

他又问一遍。

静夜幽室,步步逼近的男人,一瞬间,宋韫仿佛回到前世被禁足的昭阳殿中。

难言的恐惧攫夺着她的身体。

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可面对他咄咄逼人的姿态,还是控制不住地心慌。

于是她合上眼睫,悄悄挪动左脚想往后退。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才撤开半个步子,肩膀被他按住往前一拉,倒比方才离得还近了。

她一味要躲,陈卫理看在眼里,怄在心里。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睁眼好好看看自己?

他就这么差劲?

他本来不敢奢望她待自己像待沈璎那样好,只要她偶尔把对沈璎的关注分点给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本来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这些日子同吃同住下来,他终于看明白自己的心。

他不想要一点点的关注。

他想要更多。

母亲和姑姑说过,等她及笄,就跟圣上提说他们的婚事。

他早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了。

反正在这世上,除了她,他谁都不想娶。

“昭阳,难道在你心里,我始终比不上那个名闻天下的如玉公子?”

拼命默念“他不是那个人”自我安慰的宋韫闻言,霍然睁眼:“你为什么要提他?”

陈卫理垂下头,“不是他,你不会性情大变,不是他,你不会想来这种地方。”

宋韫身形凝固,原来他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样,以为她是被沈璎拒绝,心灰意冷之下千里迢迢赶来交趾“寻死”的?

她眨眨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姓沈的,不如你的地方太多。”

她仰着脸,精致的鼻尖微微翘起,饱满红唇翕动,吐露出的是肯定他的话语,美好的像什么梦境。陈卫理喉头一动,她离得这样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她发间盈散出来的幽幽玉兰香。

他动动嘴唇,脑子迟滞地转着,心头鼓鼓胀胀的。

“那,昭阳,以后,你能不能也看看我?我还可以比沈璎更好!”

短短一段话被他说得磕磕绊绊,好险没咬了舌头。

宋韫望见他脸上的羞涩和期待,霎时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为什么?”她喉间哽住,狠狠心笑道,“你就是你,你犯不着和他比呀。你已经很好了,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好的陈四哥。”

陈卫理面色微变,羞涩褪去,心都凉了半截。

“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四哥,也不想当你最好的朋友。”他似呜咽似悲鸣,“昭阳,你看清楚,我是个男人,你不能把我当闺中密友看待!”

宋韫闭上眼睛,痛苦地几乎喘不上气。

她要怎么才能传达给他。

她不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经对他,和他敬爱的姐姐,做过很坏很坏的事。

众叛亲离、罪无可赦的那种坏。

她一个有罪的人,如何能毫无顾虑看他明亮的眼睛。

他炽烈热诚,整个人如同太阳,温暖,耀眼,让她无法直视。

看着他,她过往的那些阴暗罪恶会被反复翻出来暴露在明光下,鞭尸般炙烤着她的心。

她太了解自己了。

她是个胆小如鼠的怯懦之辈,既不坚强,也不坚定。

她受不了余生在那样的酷刑中度过。

所以,她宁愿一开始就不去靠近太阳。

“我只把你当哥哥,”宋韫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你家中也有姊妹,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自幼和你兄妹相称的妹妹,突然说要嫁给你,你是什么心情?”

陈卫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很厌恶这个说法。

“那不一样。”他辩解,“你我并非真正的兄妹,况且,就算你是姑姑的亲女儿,自古表亲通婚,也是合乎礼法的。”

言外之意,他俩根本不存在她说的问题。

宋韫哑然。

他还是不懂。

没办法,只能再狠一点了。

“都中贵女千万,端庄贤淑、爱慕你的更不在少数,除了家世长相,随便挑一个,品性都强我百倍。你陈家规矩多,可我最讨厌规矩,我不愿变得跟莞香表姐一样,常年都不笑。我想,她不笑,肯定不是生性不爱笑,是你们家老太太拿礼仪规矩把人的笑逼没了。”

“姐姐她是真的生性不爱笑!”陈卫理急道,“先是姐妹论,后是贵女论,你一定要我把心剖给你看,才肯相信我不是在胡言乱语么!从来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妹妹,没有其他贵女,你为何就是不懂,还偏要说这些话刺我?祖母不过是生得严肃些,她从来没有用礼压过人。”

“母亲和祖母都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宋韫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前世她绑架陈莞香的事败露,陈家老太太去御史台,去大理寺,去刑部,凡是能告状的地方,老太太跑了个遍。

就是为了能给她定罪。

让她给自己的宝贝孙女血债血偿。

“如果我说,我曾经对你的家人做过无法弥补的错事,你还能这样毫无芥蒂的看待我么?”

陈卫理愣住,她声音渺然,看着他时,眼里的神采暗下去,明明视线在他身上,却让他有种她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的错觉。

是谁?

她是在看谁?

为什么眼神这么痛苦,神情这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