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的炭火熊熊燃烧着，母女俩坐在一块儿说着话倒是不觉得冷。煤油灯芯不时爆出朵小火花，火苗一跳，映照在地上的影子便也会随之一跳。

苏芋瞧着有趣，手上打络子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目光追随着墙上的影子，开始幼稚的玩着影子游戏。

倏地，肚子咕噜一声响了起来。

“饿啦？”苏母听见这响亮的一声，笑问道。

“唔，饿了呢。”苏芋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灶上还有熬的小米粥，放了红枣，给你热热盛一碗？”苏母说着，便要去厨房给她热粥。

“娘，不想喝粥呢。”苏芋舔了下嘴角，中午吃的肉有点多，现下肚子虽然咕咕叫嚣着饿了，但还是想吃点爽口的。

“那你想吃点什么呢，娘去给你做。”苏母纳罕的看着她。

苏芋琢磨了一会儿，瞥见墙角橱柜上放着的几个大石榴，还有一旁果篮里那金灿灿的梨子和圆滚滚的大橙子，这是昨儿个想着苏哲回来，刚从酒楼带回来给他尝尝的，还没吃。

当即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做一道‘春兰秋菊’吧！清甜又爽口！”

“嗯？”苏母听着这名儿有些茫然：“‘春兰秋菊’？院子里的菊花倒是还开着几朵，但是这天儿上哪弄兰花去？”

“不是真的兰花和菊花啦，只是名字叫这个。”苏芋解释道。

苏母还是不解其意。

苏芋便站起身走到橱柜那儿，使劲踮着脚尖把上面的石榴拿下来，又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橙子和梨子，“喏，就是用这三种果子做的水果沙拉。”

“水果傻...啦？”苏母更懵了，水果还有聪明和傻子之分吗？这么想着，便也认真的问了出来。

苏芋听着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娘真的太太太可爱了！乌润水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娘，是水果沙拉，不是水果‘傻’啦！就是用这些果子组合到一起做成的美食，‘沙拉’只是一种叫法。”

“哦...”苏母还是没太听懂，不过却不会再叫错了。

苏芋也没再过多解释，总不能说是外文音译过来的吧。

将梨子放在盆子里准备端出去清洗，刚走了两步，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雨，雨点虽然不大，但空气中明显更冷了。

屋里屋外的温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苏芋刚从热乎乎的屋里出来，根本受不住。忙舀了水将手中的梨子洗净，又去厨房拿了块小案板、小刀还有盘子，便急急忙忙回屋里去。

这会儿功夫，雨点子已经开始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了，比之刚刚要密集很多。

“嘶——好冷好冷。”苏芋把怀里这堆东西放桌子上，然后开始原地跺脚。

“怎么这么冷？快去炉子边儿烤烤火去。”苏母提醒道。

“嘿，瞧我都快要冻傻了，忘了屋里还有炉子了。”苏芋蹲在炉子边，伸出手来烤着，总算是缓过劲儿来。

然后有些担忧道：“娘，外面下雨了，爹跟哥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这两人带伞没有，可别淋湿了啊。”

苏母给她冲了杯热茶递给她，闻言倒是不甚在意：“没事儿，不用管他们两个，走之前让他们换了件厚袍子出的门，再说了，这么大人了，会知道下雨往家跑的。”

“我是担心淋到会生病，待会儿要是还没回来，咱们就去巷子口看看。”苏芋捧着热茶，浅啜一口，热茶顺着嗓子下去，瞬间驱除了一大半的寒意，

“成，听你的。”苏母也出去洗了手，过来准备帮她剥橙子，好用来做那水果...沙拉。

苏芋缓过劲儿来，将茶杯放下，开始做她的‘春兰秋菊’。

拿起一个石榴，用小刀在顶部萼片处划一个五边形的小口子，把这一块取下来后，能看到内里好似白玛瑙般的石榴籽，不过用刀沿着黄色隔膜的位置划下去，就能很容易的掰开了。

取出内里的黄色隔膜，将石榴倒过来放入碗中，用小勺使劲敲几下石榴皮，石榴籽便哗啦哗啦的掉下来。

苏母不是第一次见闺女这么剥石榴了，刚开始还惊奇有这种法子，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苏芋将掉落在桌子上的一粒捡起来放嘴里，唔，还是很甜的，家中这颗石榴树种下去有些年头了，结的石榴籽虽然都是白里透着浅粉的那种，但是却比一般的红石榴籽要甜一些。

等苏芋将这些石榴籽都敲下来后，苏母手里的橙子也已经剥完皮了，正仔细的一点点去上面的白色橙络。

梨子削皮切成石榴籽大小的碎丁，橙子亦然。如此，‘春兰秋菊’中的三种秋季时令水果玉石榴、雪梨、香橙便都准备妥当了。

将其全部倒进黑色瓷盘中后，苏芋取来之前腌渍好的青梅酱浇上去，再撒点白糖拌匀，如此，便制作完成。

“这就做好了？”苏母问道。

“做好啦！”苏芋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然后把盘子往苏母那儿推了推。

“这个就是‘春兰秋菊’水果沙拉啦！石榴籽与梨子的果肉皆为白色的，近兰花之色；而橙肉为金黄色，跟菊花颜色差不许多，所以这道菜主色为白黄相间，暗合素秋之意，便是它的名字由来。”苏芋娓娓道来，将手里的白瓷调羹递给苏母让她尝尝。

“有点凉，酸酸甜甜的，其中橙子的香味儿最浓，再就是青梅汁的味道，就是石榴有籽儿不太方便。”苏母认真的品着，然后吐出好几粒石榴籽儿来。

“娘，吃石榴籽是有好处的哦。”苏芋眉眼弯弯笑道。

“不行不行，实在是咽不下去，跟吃石子一样。”苏母摆摆手，又舀了一勺，别说，这玩意儿酸甜爽口还挺好吃呢。

黄白相间的三种果粒晶莹剔透的盛在黑瓷描金边的碟子里，更加勾人食欲，苏芋也尝了下，味道酸甜可口，梨子和糖的甜中和了橙子的酸，搭配着青梅酱，滋味儿真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