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江庭风赶回来，就见碧云寺被烧了一大片，残砖瓦砾，狼藉一片，还冒着呛人的黑烟。

可见昨天夜里这场火有多大。

江庭风心里一沉，立刻赶到姜清妍的院子，正主好生生坐在桌边喝茶。

江庭风微微松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姜清妍瞥他一眼，“如你所见，昨夜碧云寺走水。”

江庭风立刻警惕起来，“谁出事了？”

“明镜大师死了。昨天夜里，明镜大师在查库房时摔了一跤昏倒了，应该是蜡烛点燃了屋里的东西烧起来，而明镜大师没能跑出来。”

“谁看见了？”

“这是火灭了大家进去查看的结果。哦，还有人在明镜大师住的房间里查到几封与契丹来往的书信。”

江庭风皱眉，“这是不是准备得太齐全了？我们刚怀疑他，他就死了？”

姜清妍微笑着看他，“还有更齐全的，明镜大师的胳膊上，真的有刀伤。”

江庭风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才道：“他有伤，别人也可能有，我们继续查就是了。”

“查不了，晚上一场大火，好多僧人为救火都受伤了，胳膊腿烧伤的不在少数。有心人自会让你看不出来。”

“明海大师也伤了？”

“对，伤了，胳膊腿都伤了，明海大师是热心人，寺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然要去救火。”

“够狠。这是说明镜大师畏罪自杀了？”

“可能是我们逼得太紧，昨天我借你的名义让大师们都去河里沐浴，幕后之人知道我们早晚要查出来。”

姜清妍把昨天做的事情给江庭风说了一遍。

“眼看避无可避，畏罪自杀也有可能，还有可能心神恍惚，以至摔跤被烧死。”

江庭风瞪她一眼，“你真这么想的？”

姜清妍没理她，又给自己倒杯茶。

江庭风奇怪，“你怎么这么渴？”

姜清妍没好气地道：“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忙了半夜，喝茶提神。”

江庭风突然想到，“你这到底花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不心疼啊。”

姜清妍笑了，“我在霍刀那里支了一部分，跟寺里的管事说好，剩下的法事之后再补上，小侯爷可别忘了。”

江庭风叹一口气，“行吧，谁让我昨天不在呢。”

姜清妍瞅他的样子可乐，“这点银子还放不到小侯爷眼里，行了，大长公主昨天找你做什么去了？”

提起这事，江庭风也很怨念，“还能有什么事？一群官眷在一起闲聊，又说起我的婚事，大长公主找我训话去了。”

姜清妍奇怪，“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啊。”

江庭风斜她一眼，“对你来说不要紧，对她来说很要紧，对我也很要紧。”

姜清妍无言了，“那也不能让你耽误这么久吧？”

“回来的路上碰到拦路的了。”

“怎么回事？”

“有人要命。”

“你没事吧？”

“有事的话我就不能好好站在你面前了。”

“好好说话，受伤了吗？”

“没有，就是费了一番工夫。”

姜清妍放下茶杯，咚一声轻响，“这事不能拖，要速战速决。”

她起身往外走，江庭风忙跟上，“去哪？”

“去走水现场。”

昨夜烧的是一间库房，碧云寺僧众这么多，库房都有好多个，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死的是寺里的监院明镜大师，又有书信的事，一路上碰到的僧人还不敢过于表示哀伤，都很沉默。

江庭风突然问：“书信是谁发现的？”

“明镜大师的一个弟子，整理师父遗物时发现的，一时惊慌嚷了出来。”

“现在书信在哪里？你看到了？”

“没看，在方丈那里，估计很快就要报官了，毕竟知道的人不少，寺里捂不住。”

碧云寺的方丈德高望重，如今不理世事，一心专研佛法，一般人还难以请到方丈讲经，基本上都是下面的弟子管事，据说今年也准备退院，要选优秀的弟子补上。

原本，明镜大师的希望很大。

到达失火现场，因为库房大，里面的东西烧得七零八落，但还有一些完好的。有几个僧人正进进出出的整理，将好的收敛出来，烧坏的也清理出去。

姜清妍还看到明海大师在场，正指挥几个弟子搬东西。

他见到姜清妍两人，忙上前来，“这里太乱，还请施主们到佛堂那边去吧。”

姜清妍行个礼，“我与明镜大师虽没见过几面，但也算投缘，知道大师出了这种事，心里实在难过，明海大师就让我在这里帮帮忙吧，拜托了。”

姜清妍面上一片赤诚，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明海大师迟疑，“那施主自便。”

姜清妍跟着一起搬物什。

江庭风跟着后头，“这就是你说的速战速决？”

姜清妍没解释，“干活吧。”

江庭风忍下到嘴边的话，转身好好打量了一番。

啧，够脏够乱的，一摸一手黑。

姜清妍对这些视而不见，认认真真干活，还时不时拿起抹布擦一擦。

看得江庭风都不好打扰了。

没一会，只听姜清妍一声惊呼，从一个定窑白釉胆瓶里摸出一封信。

江庭风就在旁边，一把抢过信，前后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一封信，飞快地看了一眼，又警惕地看了看正闻声赶来的明海大师，然后，就一把揣怀里了。

做完这些，明海大师将将到了面前，只依稀看到里面好似有契丹文字。

明海大师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书信？还请江施主拿出来一观。”

江庭风混不吝地道：“这是我发现的，凭什么拿出来给你们看。”

明海大师依然是好脾气，“不管是什么，这都不是江施主的物件，既是寺里的，还请归还给本寺。”

江庭风是打定了主意不拿出来，“不是说走了水要报官吗，这东西我自会给官府，就不劳明海大师惦记了。”

明海大师劝道：“可能是哪个小沙弥调皮，塞到里面忘了，哪里就扯到报官上去了？不如我们大家看一看，不要紧的话就不惊动官府了。”

说来说去就是想看，不相信江庭风手里有什么要紧东西。

江庭风拿出信封晃了晃又收回去。他早看到信封上有个特殊的标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姜清妍示意他给明海看那个标记，他就做了。

“大师也看到了，是在胆瓶里找出来的，失火现场的东西，怎么能说不重要呢，还是等官府来了再说吧。”

眼见着江庭风软硬不吃，明海大师只好笑道：“既然是重要物件，还请江施主保管好。”

江庭风笑道：“那是自然。”

姜清妍突然道：“小侯爷不是说要走吗，我们正好把它送京里去，免得官府不当回事。这报个信一来一回，官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怕是夜长梦多。”

江庭风点头，“说的是，我们这就走。”

两人没再搭理明海大师，转头就走。

路上江庭风问：“我配合得好吧？”

姜清妍点头，“相当不错。”

“你从哪里来的信封？把明海都骗过了。”

“从方丈那里拿来的，你还记得从明镜房里搜到的书信吗？”

江庭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姜清妍道：“我猜如果还有幕后之人，他能用这个做假，肯定是有什么讲究。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一定猜到我们能从方丈那里拿到书信，先诈诈他。”

江庭风笑道：“不管是真是假，他定是要看看，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