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兰亦道：“那方子，是德妃娘娘告诉儿臣的。 ”

德妃掩嘴笑了笑，“皇上，这可是个天大的笑话，臣妾可不懂什么医理，又哪会有什么方子？”

瞿兰亦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指甲把掌心都掐得流出血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从未想过，事情会这般的严重。

德妃道：“太子妃身上的奇事儿可多了，多不胜数，就连常跟在她身边的那小太监，也来历不凡呢。”

皇帝坐直了身子，“他又怎么了？”

德妃笑道：“皇上别急，等宣了那小太监进殿，便什么都明白了。”

正在这时，有名小宫婢急急走进殿来，弯腰道：“启禀德妃娘娘，那小太监逃了，不知去向。”

德妃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也给他逃了？”

那小宫婢道：“据看守的人说，他们皆闻到了股古怪气味，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太监便失了踪影。”

瞿兰亦心底一喜，是裴济将他救了出去么？

这便好了，他总算能逃了出去。

德妃道：“太子妃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啊，这么多大内高手看着，也给他逃了，不过不要紧，御医替令弟看诊之时，也顺便替那小太监号了号脉，咱们且听听，那御医是怎么说的。”

皇帝眼眸如鹰鹫一般，直盯着瞿兰亦，“传。”

不一会儿，那御医弯着腰走进殿来，跪倒在了地上，向皇帝行礼。

“好，你且说说，他们的脉象到底怎么事！”德妃瞧了瞿兰亦一眼，道。

御医道：“启禀皇上，太子妃身边那小太监的脉象，连下官也看不懂，他的脉象似有若无，像是练过极为高深的内功的，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的脉象，却又像十七八岁少年的。”

皇帝坐直了腰，“什么？”

那御医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德妃道：“皇上，您先别着急，听他怎么说。”

御医道：“依下官参详古书记载，这小太监必是从小便被人喂以药物，用各种奇药养大，这才成了这副体质了，永远不会长大，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皇帝脸色阴沉，“竟有这种东西！”

德妃道：“皇上，臣妾听了这个，也是吓了一跳，这等诡奇之医术，竟然出现在了皇宫内院？”

她转头向瞿兰亦，“太子妃，你怎么说？”

瞿兰亦嘴唇发白，垂下头去，“儿臣实在不知。”

皇帝哼了一声。

德妃笑了笑，“太子妃一向不管这些奴仆调动之事，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太子，您说是不是？”

皇帝把视线转到夏侯旭的身上。

瞿兰亦把视线移了过去，悄悄地看着他明黄衣饰下摆。

夏侯旭上前一步，“父皇，太子妃身边用的人，儿臣一向不插手过问，都是瞿家替她安排的。”

瞿兰亦只觉浑身发冷，冷得不行，眼底的光亮一寸寸地消失了。

他一点都没有替她说话的打算。

可笑的是，刚才，她心底还有一丝期盼？

皇帝道：“行了，德妃，你想问太子妃便问她吧，别牵扯其它人。”

德妃忙道：“皇上，是臣妾不对，臣妾相信太子并不知情。”

皇帝道：“你知道便好。”

德妃脸上现过一丝愧色，对夏侯旭道：“太子，对不住，是臣妾言语多了，望殿下原谅。”

夏侯旭道：“母妃不必如此，这查讯讯问，也是理所当然的。”

德妃道：“还是太子明大义，识大体。”

瞿兰亦感觉到了嘴口的腥咸之味，只缓缓地吸气，把那股腥咸之味压了下去。

他撇得这般的清楚干净。

她又仿佛回到了前世，被自己的相公鄙视，到处碰壁，却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平含的脸色讨好。

她看着那明黄色衣服的一角，告诉自己，绝不能再伤心了。

可一颗心依旧隐隐的痛。

“太子妃，太子妃，你有何解释？”

德妃一连叫了两声。

瞿兰亦猛然惊醒，抬起头来，“母妃，这小太监是儿臣偶尔在路上遇到的小乞丐，儿臣见他可怜，便让他净身，进宫做了个小太监，此事与他人无关，还请父皇母妃明查。”

她缓缓跪倒。

德妃笑了，“太子妃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知道，王良娣落水，身染奇症，你也不知道，身边小太监来历成谜，你也不清楚？自家兄弟的病被你诊好了，你却将此事赖在本妃身上，太子妃好一个一问三不知！”

皇帝阴冷的视线直投在了她的身上。

瞿兰亦一颗心已经沉落谷底，只觉一股冷气从膝盖处浸袭到了全身去，她垂头，“母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儿臣领罪，只求母妃别胡乱攀咬，牵连到瞿家！”

德妃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她，“太子妃，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本妃不过代皇上询问于你，你便这样无礼！”

瞿兰亦垂下头去，趴伏在地，“儿臣领罪。”

皇帝坐直了身子，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德妃，微微皱了皱眉。

德妃眼神缩了缩。

忽地，殿上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巡声望过去，便见一名宫婢自站列之处摇晃着走了出来，边走边挥舞双臂，“别过来，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众宫婢全都怔住了，隔了半晌，才上前拉扯。

皇帝大怒，“成何体统，这是哪个宫的？”

那宫婢却全无知觉，眼神怔怔的，嘴唇忽然间歪斜了，朝拉扯她的内侍身上倒了去，全身如若无骨。

内侍惊慌上前，“回禀皇上，这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婢复馨姑娘，奴才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皇帝便道：“御医，还不上前替她看看！”

御医忙上前替她查看，号脉良久，脸上汗如雨出，哆嗦着身子向前，“启禀皇上，这位复馨姑娘脉象奇，奇，奇特，初瞧起来像七八岁的孩童，可却又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下，下，下官观其面色，却又像芸贵人所患之症。”

皇帝勃然大怒，一拍扶椅，“什么？”

御医一下子扑倒在地，“皇上，下官无能，下官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