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舱内，鹤发鸡皮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澄澈清透，无一丝浑浊。

如有感应一般，透明的舱壁外滑来一名少年，他衣着时尚前卫，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耳朵上戴着粉蓝色的电竞耳麦。

“岫，好久不见。”少年从电竞椅上站起身来，随即在舱壁外的控制面板上输入指令。

伴着“叮咚”一声，透明的舱壁缓缓落下，被唤作“岫”的老者被少年抱出生物舱。

“哥哥，我感应到琉云珠了，我们这次会成功吗？”岫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印着少年稚嫩的面庞，他缓缓地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贴上触感滑腻的肌肤。

“岫，无论失败多少次，哥哥都不会放弃你。”少年蹭了蹭干瘦苍白的指节，一双眸子黑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岫在生物舱内沉睡了太久，久到世界又变了一番模样，记忆里扎两个小揪揪的女孩儿早已沉睡在南山陵园，饱经风霜的乌氏老宅成了需要买票进入的老街景点。

坐在轮椅上的岫，被少年推着，走过黑白无声的岁月长河，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被闪烁的霓虹灯光吸引。

岫低喃道：“真美，夜终于不再是死寂的黑色，我喜欢这个时代，不想再睡了。”

“好。”少年弯了弯嘴角，“我们一起……”

沈自玉回过神来，已经和安宁一块坐上了那辆黑色商务车。

司机彪子谨慎地锁上了车门车窗，安宁已经把人带上了车，倘若不能将女孩囫囵个带到苏子锋面前，就是他的失职了。

彪子替苏子锋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他从前天真地以为这些富家子只是被惯坏了，纵使胡作非为，总也有个底线。

他想：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不过是些孩子罢了。

然而，现实很快击碎了他的幻想，教他知道自己天真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苏子锋让他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前女友，趁夜色正浓，丢在人流混杂的城中村附近，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大学生，被分手后心有不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能做的事。

等待她的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她被拾荒的老鳏夫发现，捡回去监禁了大半个月。

彪子最后一次听到那女孩的消息，是苏子锋轻描淡写的一句“疯了”，打听那女孩的富二代还有点惋惜，说女孩长了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哭起来肯定带劲……

女孩的事让彪子心里膈应了很久，但人就是这么奇怪，他明知道自己在为虎作伥，却还能安慰自己说，有些事哪怕他不做，也会有别的人替苏子锋做。

透过后视镜，彪子看清女孩的眉梢有一颗小痣，她不算特别漂亮，至少比不上苏子锋交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朋友。

女孩素面朝天，皮肤白净，有一双圆圆的杏儿眼，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仿佛一只柔弱的待宰羔羊，对即将发生的罪恶，一无所知。

彪子仅剩的一点良知，让他的心脏被揪了一下，他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女孩的脸。

车停在金梧会所门口，沈自玉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即便是最叛逆的时候，也只去过黑网吧和游戏厅。

“走吧。”见云灵杵着没动，安宁推了推她的胳膊，低声催促道，“我没什么耐心，再磨磨蹭蹭的，约定随时作废。”

彪子听到安宁的话，越发肯定女孩是被逼迫的，可他只能当个帮凶，眼睁睁看着纯白的羔羊掉进豺狼虎豹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