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已经八点半，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徐佳莹还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宣传海报称这是一部环环相扣，步步惊心的多重反转悬疑惊悚片。

然而，在徐佳莹脑洞大开的推理下，云灵只觉得剧情都弱爆了。

杀人犯刚出场的时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清洁工阿姨，替女主捡起掉落的口红，有个一闪而过的镜头。

再寻常不过的剧情了，可徐佳莹却突然凑过来，在云灵耳边幽幽地道：“这人肯定是幕后黑手，不然这个镜头毫无意义啊。”

最后五分钟，真相被揭开的时候，徐佳莹得意洋洋地给自己鼓起了掌，夸自己是个小机灵鬼，破起案来比大侦探福尔摩斯还要迅速。

云灵都无语了，只觉得观影体验极差，简直浪费了两张电影票。

回学校的路上，刮起了大风，夜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的，徐佳莹抱紧了云灵的脖子，想起电影里某些瘆人的场景，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现实中应该没有那么变态的杀人狂吧。”徐佳莹开始疑神疑鬼的，她几乎将脸埋在云灵颈窝，却还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直想着，万一这时候有人拿刀捅过来，她连躲都没法躲。

“你刚在电影院里不是挺能耐的么，这会儿怎么怂了？”云灵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道，“我闻到了……血腥味。”

“啊！”徐佳莹明知道她在故意吓自己，说的是电影里的台词，却还是尖叫出声，把过路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不准说了，我晚上还要起来上厕所呢！”徐佳莹抱紧了云灵的脖子，扭过身朝后面张望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个黑影一闪，躲到了树后。

“呜呜……快走，快走，我要回宿舍。”徐佳莹嚷嚷着。

云灵没再吓唬她，还去路边的奶茶店，买了一杯芋圆奶茶让她捧着，徐佳莹喝了几口热乎乎的奶茶，听云灵讲了个笑话，终于没那么怕了。

她抬起头想看天上的星星，奈何城市的夜晚只能看到霓虹灯光，连月亮都躲在云层后头。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我不喜欢下雨天。”徐佳莹煞有介事地许愿道，“拜托各方神明，明天有体育课，千万不要下雨啊。”

云灵不解：“你连路都走不了，还能上体育课？”

“不是我想上体育课，是不想被魏老师霸占体育课。”徐佳莹解释道。

“好吧，明天会是个晴天。”云灵弯了弯嘴角。

“你说晴天就是晴天啊，你的话比天气预报还准……”

把人一路背到校门口，却见平时一直关着的自动门，今天居然开了个小口，校保安室里也没人值班，云灵省去了和人解释的麻烦，背着徐佳莹走了进去。

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校园里安静得有些瘆人，云灵怕徐佳莹又想起电影里的恐怖桥段，在学校里大喊大叫的，便随口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借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原来你也是寄人篱下啊。”徐佳莹得出自己的结论，也不知道是要安慰云灵，还是安慰自己，轻声道：“等考上大学就好了，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读大学，以后都不回来了。”

“为什么？湘州不好吗？”云灵问道。

“湘州有什么好的，二三线城市，小地方，我以后要去大城市，去特别热闹的地方。”反正她也没有自己的家了，去哪不是一样。

徐佳莹原以为云灵会笑话她的孩子气，可她只是笑了笑，嗓音轻柔和缓：“那就预祝你，有美好的，热闹的大学生活，在大城市里交很多朋友，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干嘛啊，突然说这种话，听着怪怪的。”徐佳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突然就有点难为情，“你放我下来吧，前面就是宿舍楼了。”

“不用我背你上去吗？”云灵问道。

“你也不可能一直背我啊，我自己慢慢走就是了。”徐佳莹有点庆幸，云灵是个女孩子，要是哪个男生对她这么好，她就算知道对方是有目的，也一定舍不得放手。

到时候，真得死缠烂打了。

沈自玉跟了一晚上，越发觉得自己像个遭遇背叛，偷偷跟踪女朋友的可怜虫，冷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饿了一晚上的肚子也开始抗议，叫嚣着赶紧填饱它。

云灵对他的态度没有发生180度转变的时候，沈自玉还有心思去计较，渐渐地，就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卑微地想着只要能回到从前，他可以假装一无所知。

他心底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尚存理智的让他远离一切会伤害他的人和事，像从前一样的漠然。

可另一个声音却要他遵从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叫他去找云灵解释，向她道歉，表明自己的心意，结束漫长的“冷战”。

当他做出选择，终于鼓足勇气对云灵开口，云灵的态度又让他十分迷惑，怎么都不像是在生他的气，反倒像是在“渣”他。

他不知道云灵是怎么做到的，每次亲过，抱过，又当作无事发生，害他患得患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真的够了，他需要一个答案。

哪怕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种种迹象表明云灵就是在玩名为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他还是清醒地看着自己沦陷。

许是脑子里有太多纷繁错乱的思绪，沈自玉无意识地越走越偏，偌大的校园里总是有一些算得上偏僻的地方，没有监控，照明昏暗。

前面是一片缠绕着攀缘植物的铁栅栏，顶端的尖刺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锋锐，像是某种利器。

周遭静得瘆人，沈自玉越是想放空自己，不去听那些过分细微的声音，越是觉得自己的听力好得惊人。

他听见“吧嗒”“吧嗒”的水滴声，还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间或夹杂着指甲刮擦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沈自玉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脑海中警铃大作，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提醒他赶紧离开，可两条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还在一步步朝前走着。

越靠近铁栅栏，水滴声就越清晰，清晰到沈自玉觉得这水声黏稠又沉闷。

前方一团黑影逐渐显露其狰狞的轮廓，即便看得还不太清楚，沈自玉已经觉得遍体生寒，嗓子眼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他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噩梦，那个挂在铁栅栏上的黑影，怎么会是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