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了大半夜，早上停了一小会，把没带伞的人骗出门，便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周四早上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李峰出去买个早饭，淋成了落汤鸡，更可恨的是，他刚跑进楼道里，雨又停了。

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到家，看到妻子还在赖床，李峰当即就压不住火了，嚷嚷着叫她起床，给自己找换洗衣裳。

他走进浴室里，一边脱衣服淋浴，一边还抱怨个不停。

徐向娟脾气更火爆，隔着磨砂玻璃门，吼得像只发威的母老虎，见怪不怪的姐弟俩对视一眼，拿上早饭，直接去学校了。

论嗓门，李峰绝不是妻子的对手，他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想着即将到手的一笔横财，心情又好起来，厚着脸皮对妻子说了两句软和话，提醒她抽空去医院看看小莹。

徐向娟没份正经工作，有时候会兼职发传单，给人做钟点工，他们夫妻俩一个赛一个地好吃懒做，净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李峰出去上班的时候，又叮嘱了一遍，徐向娟咬着油条，窝在沙发上看综艺，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声，心里却是不在意的。

看不看的都一回事，下礼拜给徐佳莹办了出院，带上她老娘去学校闹个五六七八次，不愁那两家人不乖乖给钱，什么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只要能编造出来的名目，就没有捞不着钱的。

云灵让丁曼蓉给她请了半天假，一早去市人民医院帮徐佳莹办了出院手续，先前小辛老师垫付的医药费和押金还退了不少。

这年头，谁挣分钱都不容易，云灵和徐佳莹说了声，打算回学校后，把退的钱还给小辛老师。

“随便你，反正我也不要。”徐佳莹捧着云灵带给她的三明治，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吃得眼睛亮晶晶的。

眼角余光落在云灵身上，见她手脚麻利地替自己收拾东西，忍不住道，“你经常做这些事吧，我妈妈做家务活也很利索，我小姑就不行了，拖个地都拖不干净，整天支使别人干活。”

云灵淡淡地应了一声，徐佳莹也不在意，有这么美味的三明治，她才没空闲聊呢。

徐佳莹的东西不多，算上云灵昨天晚上带来的水果和零食，塞了满满当当一个大袋子。

她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扶着一瘸一拐的徐佳莹，走了一小段路，见徐佳莹微微蹙起眉头，停下脚步，问道：“脚还疼呢？”

“有点。”徐佳莹咬了咬嘴唇，“我们教室在三楼，宿舍在四楼，这上上下下的可怎么办啊？”

“我背你。”云灵上前一步，半蹲下身，示意她上来，徐佳莹嘴里说着，你背得动我吗？人已经跳上来，两条纤细的胳膊环抱住云灵的脖颈，高兴地晃了晃腿。

云灵单手把徐佳莹背在背上，一只手拎着袋子，徐佳莹见了，弯着眼睛说俏皮话：“哎呀，你这样太辛苦了，袋子我来拎，你两个手背好了。”

反正怎么着都是云灵负重，她把袋子递给徐佳莹，用两只手勾着她的腿，走得又快又稳，连呼吸都是有条不紊地。

徐佳莹两只手抓着袋子，都还嫌勒手，一路上，不时有人朝她们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徐佳莹将头埋在云灵背上咯咯笑，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生病，妈妈也是这么背我去医院的，她没你这么大的力气，可那天却背着我跑了一路，像一阵风似的，好怀念啊……”

“抓紧了。”云灵只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就背着徐佳莹在医院的廊道里跑起来，她跑得那么快，徐佳莹仿佛听见了耳畔的风声。

还有不时传来的惊呼声。

有个护士高喊着“慢点”，徐佳莹抓紧了手里的袋子，手臂不由自主地将云灵环抱得更紧，直至听见她轻咳了一声，放慢脚步道：“你想勒死我？”

“没。”徐佳莹忙松开她，解释道，“你跑得太快了，我有点怕，慢慢走吧。”

出了医院，徐佳莹还不想回学校，任性地开口道：“我要逃课去玩，附近有个购物广场，你快带我去。”

云灵没有拒绝，她说过要满足徐佳莹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要时时刻刻关注她，做一切能哄她开心的事。

小女孩是很好哄的，云灵把她一路背到绿湖广场，徐佳莹就主动跳下来，踮着脚一下一下地往前蹦，说是要让云灵休息一会儿。

九十斤不到的女孩子，云灵就是背着她走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累，可徐佳莹坚持要自己蹦一会儿，云灵就拎着袋子，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广场三楼有个大型游戏厅，从小孩儿玩的摇摇车，到成人玩的推币机，各种卡通造型的游戏机看得人眼花缭乱。

徐佳莹见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抓娃娃，男生好不容易抓了个小粉猪，女孩子高兴得跳起来，还把丑丑的小粉猪挂在双肩包的金属拉链上。

“我也要。”徐佳莹指着抓娃娃机，像个任性妄为的三岁小孩儿，见别人有什么，就索要什么。

云灵去自助换币机，换了二十个游戏币，徐佳莹还嫌她换少了，她们班的男生曾经换了一百个币，才给她抓了两个娃娃，二十个币还不够这“吞币机”塞牙缝的。

“你慢慢抓。”云灵没打算帮她，把装着游戏币的塑料小篮子递给她。

“你帮我拿着嘛。”徐佳莹从里面拿了一个币，环顾四周，选了个灰白相间的哈士奇玩偶。

“伟大的抓娃娃神，请助我一臂之力吧。”徐佳莹像个中二少女，默念着教人尴尬的台词。

只可惜伟大的抓娃娃神没听见少女的祈祷，徐佳莹第一个币打了水漂。

云灵就看着她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小篮子里的游戏币越来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两三个。

“你这样不行。”这哪是抓娃娃，简直就是浪费钱，云灵看不过去，阻止道，“去玩别的吧。”

“不行！你赶紧去兑换游戏币，我今天非要抓一个，抓不到就不走了！”徐佳莹抢过一个游戏币，塞进机器里。

这回，倒是给她险险地抓起来，可中途爪子抖了一下，娃娃还是掉了。

云灵拿起一个游戏币，询问道：“是不是只要抓到，就回学校去？”

“嗯嗯。”徐佳莹用力地点点头。

云灵走到机器前，将游戏币投进去，徐佳莹就见那几根软趴趴的爪子抓住了一个哈士奇玩偶，带着它越升越高，中途爪子也抖了一下，可玩偶居然没掉。

徐佳莹眼睛都瞪大了，屏住呼吸，捏紧拳头，瞧着跟她在发力似的，玩偶掉进洞口的时候，徐佳莹大叫了一声，双手环抱住云灵，原地蹦哒了一下。

随即蹲下身，捡起掉落的玩偶，开心得不得了。

“你刚刚投的币，可以买两个这样的玩偶。”靠“作弊”抓到娃娃的云灵，没有半点兴奋，甚至还特别扫兴地给徐佳莹算起了账。

“这哪能一样啊，你第一次就抓到娃娃了，好厉害啊，快，再抓一个给我！”徐佳莹眼睛亮晶晶地指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熊猫，示意云灵抓给她。

云灵把最后一个游戏币放在她白嫩的手心，轻笑着道：“做人不要太贪心了，最后一个幸运币，送给你。”

“幸运币？真的会给我带来幸运吗？”徐佳莹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手里的游戏币，没发觉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云灵说它是幸运币，还郑重其事地送给她，徐佳莹突然就有点舍不得花掉这个游戏币了。

姑且，就把它当成幸运币，暂时保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