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淑珍毛骨悚然。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妈答应过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

白淑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怎么就说漏了嘴。

“原来是这样啊~”望舒甜笑，“原来是你们逼的她。”

他咯咯咯笑着，一双眼睛里满是恶意。

浓烈到像是要随时将人拖下地狱的恶意。

望舒可爱的蹙起眉头：

“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爸爸的名字。”

“原来是你们不许她告诉我啊。”

“怎么办啊姑姑，我生气了。”

“我越来越生气了。”

“生气到想要掐住姑姑你的脖子，看着你喘不上气窒息昏过去呢。”

“要不这样吧。”

望舒再次咯咯咯笑了起来。

单纯清澈的笑声配合单纯的笑脸，却无端让白淑珍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觉得后背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她哥和她说白意的事情……

怎么回事？

白意是这样，舒舒也是这样……

她白家是做了什么孽啊？

怎么尽出这种奇怪孩子？

是祖坟的风水出了问题吗？

脑子变成浆糊的白淑珍没有接话，只是再没有扬着下巴看望舒。

“姑姑的脸色怎么那么白？”望舒从病床上走下来，他靠近白淑珍。

他上前一步，白淑珍就后退一步。

砰——

白淑珍的后腰撞在了茶几上。

她捂着后腰低呼一声，冷汗从额头滚下。

“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汗？”

望舒歪头，好奇的询问。

“啊，我知道了。姑姑一定是撞疼了。”

“真粗心。”

“姑姑真是粗心大意。”

“为什么要这么粗心呢？让我担心的坏姑姑。”

望舒靠近。

白淑珍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就好像是水蜜桃掉进了活血化瘀药膏里的香味。

诡异的香味。

“你……你别过来。”

白淑珍的声音颤了颤。

“姑姑真是让我伤心。”

望舒站定。

“我本来都准备原谅爸爸了。”

“……什么？！”白淑珍张口，“你愿意发个声明？”

白淑珍不是为白意来做说客的。

白意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来这里是为了她哥！

再也不敢拿乔的白淑珍一把抓住了望舒冰凉的手。

那种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几乎条件反射的想要把望舒的手甩掉。

但她忍住了。

白淑珍双手抱住望舒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急切的说道：

“望舒，舒舒，姑姑和你保证，只要你发个声明说你爸爸没有婚内出轨，姑姑马上就可以给你钱！”

“白家一半的家产怎么样？”

“我问过律师了，你只能分你爸遗产的一半，不过姑姑有办法对付你哥哥！”

“我能让他分一半给你！”

望舒看着自己被白淑珍牢牢握住的手，幽幽说道：

“姑姑好爱爸爸啊。”

他低笑了一声：

“拉我手的时候姑姑身子都僵住了呢。”

“鸡皮疙瘩也冒出来了吧姑姑？”

“你怕我不是吗？”

“可即使如此姑姑也没有放开我的手。”

望舒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转身，毫不留恋的回到了病床上。

白淑珍哪里见过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

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本能的惶恐了起来。

“舒舒？”

就算面对白意也一直趾高气扬的白淑珍弱声弱气开口，

“是姑姑说错什么了吗？”

“你告诉姑姑，姑姑马上就改。”

“你别这样……”

望舒没有说话。

他坐在床沿上，低垂着头。

白淑珍看着他那微卷的头发，心里越发的慌张：

“舒舒？你说话啊？你别这样好不好？”

“姑姑有些……”

“姑姑。”望舒开口了。

白淑珍看不到他的眼睛和脸。

刘海遮住他的眼睛，低头的姿势又让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我本来很喜欢姑姑的。”

“毕竟姑姑是我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望舒语气平静。

这种平静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是一样的。

白淑珍咽了口口水。

她不敢靠近，也不敢跑。

她数次朝门口看去，都不见向惟析和她的司机拎着东西上来。

“可姑姑好像一点都不喜欢我呢。”

望舒慢慢，慢慢的抬起了头。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是白淑珍看不懂的东西。

“姑姑看到我身上的伤口了。”

“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

“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在姑姑心里，我一点都不重要。”

望舒勾唇，眉眼含笑：

“既然这样，我也不要再喜欢姑姑了。”

“姑姑回去吧。”

“我再也不想见到姑姑了。”

“声明的事情也不要再说了。”

“我不会答应的。”

“没有的事啊，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白淑珍急了。

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粗花呢套装，穿过一步裙的都知道它的束缚性，可即使如此，白淑珍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望舒的身边。

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白淑珍冲到望舒身边，她小心的摸出望舒打了石膏的手：

“舒舒很疼吧？我们舒舒受苦了！姑姑给你吹吹啊！”

她半跪在地上，一步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要是往日，白淑珍会发疯。

可这一刻，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半跪着，朝望舒的手吹气。

香奈儿五号的香味传进望舒的鼻尖。

他笑：

“姑姑真是讨厌。”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早这样的话，姑姑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白淑珍的鼻子突然就酸了起来。

她一边朝望舒的胳膊吹起，一边落泪。

望舒没有安慰，他朝白淑珍伸手：

“把手机给我。”

“……”

白淑珍啊了一声。

一朵大大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要发声明了？！”

“手机！我的手机呢！”

她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把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拿下来，递给望舒。

香奈儿的小羊皮手机壳手感非常的软。

望舒摩挲了一下，没有动。

“怎么了？”白淑珍有些忐忑。

“姑姑……”望舒单手输入锁屏密码——白城的生日，“姑姑真的好爱爸爸。”

“我是爸爸的儿子，姑姑为什么不能像爱爸爸一样爱我呢？”

白淑珍咽了口口水：

“那是我亲哥哥……长兄如父……我自然……”

“真的只是这样吗？”

望舒笑了一声。

白淑珍的心脏突然疯狂的跳动了起来。

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望舒捏着手机：

“姑姑？”

白淑珍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再次半跪下：

“舒舒，有些话不能乱说的。”

咔嚓——

拍照声后是望舒的咯咯咯笑：

“我说什么了？”

叮——

“姑姑要的声明我发出去了。”

白淑珍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望舒举了起来，他说：

“这次饶过姑姑，下次姑姑要是还这么忽视我……”

啪——

手机被望舒狠狠砸像地面。

“姑姑就和这手机一样，粉身脆骨吧。”

脆弱的水果手机屏幕立刻裂开。

白淑珍呆若木鸡。

她站起来，夺门而出，却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她的背后，是望舒轻声细语的关切声：

“姑姑这是干什么？我只是希望姑姑更最爱我。”

“难道姑姑只愿意爱爸爸和哥哥？”

白淑珍从地上站起来。

她强忍剧痛冲出病房。

白意说的对。

她不应该来的！

白家的种！这是白家的种！白家能出什么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