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听大壮说了，嫂子每天给他一块五，搬砖那活儿，他能干我也能干。“志国梗着脖子说道。

程桂桂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志国，你是怕大壮挣了咱家的钱是吗？”

周志国不说话。

“志国，大壮不上学，他可能永远失去了上学的机会，你不一样，你学习好，知道努力，虽然现在不挣钱，以后你有的是机会挣钱，挣钱会比大壮容易很多。“

程桂桂劝道。

“娘，我想帮嫂子在家干活儿！”周志国见程桂桂不同意，转向了杨素珍。

“不行，你嫂子说的对，你看你大哥当兵后又考上了军医，那才有出息呢，你要是不上学，以后也会像你嫂子雇的那些短工一样，

整天去桥洞子地下等活儿干，累死累活，一天五块钱。”

“志国，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还有一个月就要考初中了，这一个月你好好学习，考完试了，嫂子给你找活儿干，每天都能挣钱，你看行不？“

周志国有些心动了，他心里是想上学的，但看到嫂子和娘整天操劳，他心里就难过。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去把宋老师给你的那几套题做一做，不会的来问我。宋老师拿来的那些题，含金量很高，志国一定要好好做。”程桂桂说道。

“去吧，晚一个月挣钱也饿不死咱，你现在去好好做题。”杨素珍说道。

周志国乖乖去屋里做题了。

“嫂子，嫂子！你看我画的这个好看不？”周志美放学回来，举着作业本奔到灶房。

程桂桂擦了一把手上的水，接过她的本子，说道：“小美，这你画的呀？真是不错呀！”

“嫂子，这是参赛作品，我们老师说我画的好，要把我这张画拿到县里参赛呢？”

“恭喜你有，小美，嫂子都不知道你还有绘画天赋呢，这颜色配比，构图都不错，等吃完饭，嫂子好好看一看。”程桂桂夸奖道。

“你就惯着她吧，你胡乱画几笔，就要去参赛呢。”杨素珍说道，但眉宇间流露出宠溺。

“娘，我嫂子说我画的好，我画的就是好！”周志美洋洋得意。

“对，小美画的就是好，老师都夸了呢！”程桂桂说道。

“小美，嫂子有空去给你买些纸笔，要画咱们就专业一些。”

“嫂子，不用买，我们老师说了，前三名，都有奖品的，据说是画笔和纸呢。”周志美拿着自己的画，兴奋地看着。

周志美的想象力很好，她的画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绘画，自己是专业的，她想好好培养周志美。

下午，她就去了镇上，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像样的绘画材料，她只买了几支铅笔和彩笔。

看到志美的画，她突然有了想画画的冲动。

她在大街上走着，看着熙熙攘攘地人群，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

程桂桂来到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地上的旧书上落了一层土，卖书人的脸上也落了一层土，脸上满是沟壑。

她蹲下来，把书上的土掸掉，翻看着。

“随便看，厚的一毛钱一本，薄的五分钱一本。”主人热情的招呼着，好不容易来了个主顾。

程桂桂看到了一本用粗白线钉起来的画册，她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激动了。

她猫着腰去拿那本书。

卖书人的脸上有些惊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侧过头去，不再看程桂桂。

程桂桂翻看来看，激动的不行。

第一张就是八十年代着名画家的代表作，她仔细地看着，摸着那粗糙的纸张，好像看到了宝贝一样两眼放光。

往后翻，是几张画的比较粗犷的人体，裸露的饱满的胸膛，男子肌肉线条明朗的小腿……

她盯着看了好久，突然听到卖书人咳嗽了一声，她才回过神儿来，她看到旁边有几个人像是看怪物一眼盯着自己看。

她笑了笑，把书合上，给志美挑了两本小画书，给志国买了一本《钢铁是怎么练成的》。

“大叔，一共多少钱？”

“大的一毛，小的五分，一共是两毛钱。”

“这本呢？”程桂桂晃了晃手里的那本画册。

卖书人移了眼，低声说道：“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他好像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

程桂桂暗想：这本才是最贵的！

她在人们异样的目光里拿着几本书，离开了。

就听背后卖书人低低地说了一句：“挺好的个闺女，怎么不学好呢！”

程桂桂：……

八十年代的农村人，思想保守的很，但暗地里又想打破思想的禁锢。

她知道，村里的小媳妇们，暗地里都在看印的比粗糙的书籍，比现代的网文开放多了，写的淋漓尽致，

字里横间满是对压抑欲望的不满和反抗，而在现实里，村里的人们又都正经的不行。

看到程桂桂雇个男短工回家，恨不得把程桂桂的后背戳破了。

程桂桂笑了笑！

她拿着东西经过自己家那几棵枣树的时候，看到几个孩子在树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些孩子，又嚯嚯我家枣子。

她急匆匆地朝那本跑去。

“嫂子，你跑啥？”大壮从孩子堆里站起来笑着说道。

“你们几个干嘛呢？不是和你说了，枣子不熟呢呀？”程桂桂忍不住说道。

“嫂子，我带他们几个给您看着来了，你放心吧，有我大壮在，没人敢动你家枣子，”大壮神气地说。

程桂桂看到他身上罩着一件肥大的褂子，一阵风吹过来，肥大的衣服就飘了起来，露出了他干瘪的肚皮，显得有些滑稽。

大壮用手拉住褂子，转身对那几个孩子说；“你们几个，没事儿就来这转转，帮我嫂子家看着这枣子，要是被嚯嚯了，我找你们算账。”

几个孩子使劲点头。

“以后，我就跟着嫂子混了，每天一块五的工钱，你们算算，十天是多钱？”

几个孩子摆着指头算了好一会儿，又挠了挠头，崇拜地看着大壮。

大壮咳了一声说道：“是十五块钱，这都算不明白，看来你们的学算是白上了。”说着打了一下离他最近的那孩子的后脑勺。

“所以，我不上学了呀……”被打的孩子小声嘀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