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买了五顶帽子、十几条发带、七件裙子、二十条衬裙、三件斗篷、十双手套，六对各式皮质的靴子、几双便鞋、二十件衬衫……出门的时候几乎是被柏莎弯着腰送出来的。

她们买的东西几乎能装满一个车厢，当然是由衣帽店送货上门。

等知道了送货地址，激动的柏莎这才放心狂喜起来，这一笔买卖，几乎是店里一天的出货量了，老板娘芭芭拉必定会对她有所奖赏的。

光买了衣服还不够，日常也需要搭配一些饰品，接下来一行四人到了隔壁不远处的“乔凡尼珠宝店”。

珠宝店没有男士止步的限制，达内尔和汉米顿便也进去瞧了瞧。

为了采光好，珠宝店里白日里也燃着烛火。

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林影挑了几对红宝石的发夹，还有一个竖琴样式的金发梳，很是别致。

目前她还没有耳洞，对耳环的兴致缺缺，格蕾丝给她选了几个宝石耳夹，没有耳洞也能佩戴。

达内尔也心血来潮，给弟子选了条珍珠项链，珠子都不大，但难得的是都很圆润，所以价值不菲。

汉米顿则为林影选了一枚星与月的胸针，用黄金和白银制作而成，边缘围镶了一圈宝石，很漂亮。

林影也为老师选了好几副袖扣，有蓝宝石材质，也有水晶和祖母绿的，光泽感都很不错。

这是弟子的一片心意，达内尔自然笑纳了。

“菲丽丝，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汉米顿假装生气，“你现在比我有钱多了，你也可怜可怜贫穷的学长汉米顿，赏赐他一件漂亮首饰吧！”

林影看着难得活泼耍宝的汉米顿，抿着嘴唇笑了，也给他选了一枚徽章，边缘有月桂叶围绕，中心是做成打开的书页形状的，上面写了两个神文字，“智慧”。

当然，家庭教师格蕾丝女士也是不能落下的，林影选的也是红宝石，是一对精美的耳环，收到礼物的女士很是开心。

接下来，根据林影的要求，他们还去了草药铺子、种子店、皮货店和市场。

接下来这些场所的气味就不大好了。

高级店铺里人不多，冬天出汗也少，进去只有一股闷闷的气味，不凑近别人几乎没什么难闻的异味。

但是到了平民贫民都会去的地方，那股一百年没换过的衣服腐朽和人身上发酵的臭味，让几个人立刻戴起了口罩。

人越多的地方，气息越浑浊，除了没什么客人的草药店，达内尔余下全程没敢让林影下车。

人流多的街上更脏，杂物和污水漫过了马蹄子，林影偶然见到有人直接在街上就开始便溺，惹得格蕾丝女士嗔怪达内尔神官太惯着孩子，竟然由着她来到这些下等人的地方。

“越是热闹的地方越危险，菲丽丝太小了，万一被人拐走，十分有可能找不回来，到时候除了向父神祈祷毫无办法。”

达内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总不忍心违逆最小的学生的意愿。

“而且这种污浊地方呆久了，说不定会沾染什么疾病，不要再过多停留了。”格蕾丝强烈要求林影尽快离开这些地方。

林影看完了自己想看的，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马车夫带着四人慢慢悠悠回转，到家的时候，天色都已经不早了。

没滋没味吃过晚餐，林影来到老师的起居室。

“怎么了，今天出去半天，回来添了什么心事？”

达内尔早注意到，林影出门的时候一直在默默观察街上的人与物，尤其后来提出要去平民生活区，他知道自己的学生不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便同意了。

“城里的卫生状况太令人担忧了，老师，这几年闹过什么流行病么？”林影想起来白日里看到的情形就毛骨悚然。

“你今天观察到了什么？”达内尔坐直身子，直觉要从弟子口中听到不得了的消息。

小姑娘不是个信口开河的性子，她肯定察觉了什么。

“成片的浊水和污物堆积在和人们生活密切相关的地方，在这样的卫生环境下，蚊虫鼠蚁滋生，对健康完全没好处。”林影解释。

达内尔其实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不然也不会养成一点洁癖。

他早就发现，为了保持教廷圣洁的形象，在辉煌星城的教廷内部，对于整洁是有要求的，而生活在这里的人，得病的机会很少很少。

通常人们都会认为这是他们身心纯洁，信仰坚定，为父神所钟爱的证明，但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虔诚的达内尔心底暗暗否定了这个说法。

“我记得汉米顿刚拜我为师的时候，闹过一次‘热瘟疫’，那时候我的幼年玩伴艾弗里是第一个生病的人，症状就是高烧不退，一直发热，后面还有头疼和呕吐的症状，病情特别凶猛，艾弗里没撑住，很快就去世了。”

达内尔回忆说，“那时候他家就在平民区，平时自己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后来陆陆续续有人发病，跟他病情一样，很快就死亡了。”

那种情形整整持续了一年，辉煌星城不知道焚毁了多少具尸体。

那个时候他在辉煌星城的远郊教区做初级神官，忽然大家都拖家带口离开圣城，宁愿到远离城市的郊区别墅生活，也不想回去了。

看着陷入回忆的老师，林影和汉米顿对视一眼，汉米顿叹口气，“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除了特立独行的老师带出的有样学样的学生，汉米顿看着老师研究草药，多少对保持卫生有了初步的意识。

其他还崇尚“肮脏的身体才能更好地接近父神”的人，认为不洗澡是圣洁的象征，几十年不洗澡是可以被封为“圣女”和“圣人”的伟大行径，教廷也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如果让这些人知道“肮脏其实是疾病的源头”，那么提出这一观点的人肯定会被群起而攻之，成为众矢之的。

“不论如何，那也要把我的猜测告诉教宗陛下，我想他也应该有所察觉，我回去就请求面见！”达内尔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