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落魄公主的逆袭人生
作者:雨佳 | 分类:古言 | 字数:27.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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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西岭旧人
西岭,临南王府内,依稀有人影走动,但所有人一律走路轻悄,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呼吸似乎都不敢大力,整个王府,一片死寂。
烟雨阁内,常常有一个孤寂的身影,独坐院中,看着满院的花草、随风晃动的秋千发呆垂泪,有时又莫名发笑。
那个落寞的身影,不甚苍老,但走近却不难发现,他的头发已花白了一半,目光时而空洞、时而悲伤、时而愤恨……
当初,临南郊外事件后,萧玄承一夜白了头。
他不是没有遭遇过生命的至暗时刻……
当得知至亲兄长对自己挥出明枪暗箭,遭遇了亲情背叛的时候,也心痛过,但随即释然,不过各有立场罢了。
当他受伤中毒,想到了可能如二哥一般瘫痪在床的时候,也生过畏惧之心,但见她沉着冷静,便也跟着静下了心。
当他得知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在每时每刻监视着自己,遭遇了心爱之人背叛的时候,伤心过后甚至能一笑而过。
他一度以为,没有什么能将自己击倒,若遇风浪来袭,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他知道,人生皆苦。
但幸好,他的欲望不多,只希望守着那个和他一样在苦海中自渡的女子过此生,便甚好。
可显然,他低估了命运的残忍。
在他渐渐看懂了自己的心,渐渐离不开那个虽历经亲人的抛弃、生活的苦楚和羞辱蹂躏之后,依然眼中有光、心怀善良的姑娘时,她却消失了!
看似柔弱不堪的她,曾却给了萧玄承无限的力量,是她用纤细的双手,将自己从尘埃里拉到了地面上。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
那一晚,直到东方破晓,一路追到西岭与南楚的边境,发现了面如死灰的云千,他向萧玄承叩头,长跪不起。
一剑挥出,当剑尖到了云千胸膛的时候,萧玄承停了手。
云千何错之有?几十个南楚高手潜入西岭、埋伏在临南,如入无人之境,这何尝不是自己的疏漏!
云千挺身靠近利剑,鲜血瞬间从胸口涌出。
“主子,云千罪该万死,云千也不怕死!但这一次,请留云千一命,待我将王妃接回之日,再自刎谢罪!”
云千双目通红、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手心,鲜血顺着手掌流下而不自知,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自责与恨意,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光。
作为暗卫,云千早将生死看淡,人固有一死。可那一刻,他却无比希望能活下去,奇耻大辱未雪、救命之恩未报,他不能死!
萧玄承颓然地收了剑。
孤云帮云千止了血,随后野鹤带着侍卫而来,在一众人乌泱泱的目光中,萧玄承吐血倒地……
此后,那个风流倜傥、幽默风趣的萧玄承消失了,他的脸上再没了表情,甚至连话也尽量不说了。
他连上数道奏折,请父皇准许自己带兵攻打南楚,而箫泰只是一句“胡闹”,便顺手将奏折扔到了太和殿的炭火盆中。
之后他又密谋只身前往南楚,被监视他的寒舟发现,上报皇上,于是,他便被软禁了起来。
然而不久,南楚便向天下昭告,白无咎登基为王,同日与皇后大婚,而皇后的名字是——宁曲尘。
没人知道,那时萧玄承的内心有着怎样的哀痛……
只知道,当南楚十万大兵压境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萧玄承上了战场。
每一次两军对垒,他都身先士卒,第一个冲锋陷阵,而他的左膀右臂云千和清风,更是勇冠三军。
驻守西岭南疆的云知仪大将军也是看过《临南九谏》的,对萧玄承这个外甥的才干颇为欣赏,借着这次两军战事,更是将《九谏》中的战术运用到极致。
萧玄承视死如归,云知仪指挥有方,本来稳操胜券的战役,却不料,在后方连遭掣肘。
萧玄承连遭检察史弹劾,理由是他不听指挥、贪功冒进,欲将他从战场撤回。可仇敌在前,萧玄承杀红了眼,怎肯就范?于是,又一道违抗圣旨、藐视皇权的金牌发来,这次萧玄承被迫押解回京。
而云知仪也因此受到了牵连,理由是他用人不当、治军不严。
无奈当时两军战事胶着,无人能替代云知仪,于是,他便从一品大将军降为了从三品的都尉,继续督战。
不过,如此一来,到底是损了士气,西岭接连吃了败仗。
云知典大将军紧急驰援,虽稳住了战事,但北方吉答出现骚乱,又紧急北归。
这一连串的战事,令西岭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在南楚大摇大摆撤军之后不久,萧玄承忽然铁腕地扳倒了太子萧玄山。
没人知道萧玄山因何倒台,只知道萧玄承摇身一变成了西岭太子。
但他依旧住在临南王府的烟雨阁中。
烟雨阁依旧如初,一花一草都不少,屋内依稀还残存着极淡的药香。
而萧玄承依旧宿在外间的硬榻之上,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安稳入睡,不会从那个淌着鲜血的噩梦中一再醒来。
这日,他正坐在院中摇椅上摇摇晃晃地发呆,她总是有令人惊奇的巧思,居然能想出这惬意舒适的摇椅。
萧玄承闭着双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太子,下雨了,您回屋里休息吧。”海棠撑着伞出来,面色凄然。
他又在笑,原本俊逸的脸,此刻面色灰败,除了眼神中偶尔还能见到仇恨的光,整个人若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全然没有一点生机,那笑比哭还让人心痛。
海棠强装镇定,将伞举过萧玄承头顶。
萧玄承看清来人,沉默地起身,回了东宫。
入夏以来的小雨频繁而至,烟雨阁内的各种花草泛出勃勃生机,池塘中的几尾小鱼亦是欢快地游弋。
而海棠再也撑不住了,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任凭雨水冲刷着不断泛出的泪水。
那一晚,若再坚持一下,劝她留下,该有多好!
那一晚,若再靠近一步,听清她说的最后那句话,该有多好!
那一晚,若与她同去,该有多好!
无人服侍,她该如何是好?
茱萸出来,将海棠搀扶着进了屋。
“你怎么出来了,还没好利索?”海棠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声长叹,对着茱萸又开始垂泪。
茱萸摇头,“已经好了,明日我便要去将京城的两个铺子看看,我们得替公主看好了家。”
说罢,茱萸又开始咳。
海棠轻拍茱萸后背,又给她倒了一碗热水,“是啊,我们得替公主看好家。”
二人哀凄的神色中,目色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