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的背影
作者: | 分类:现言 | 字数:4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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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
陆韵寒和父亲一同攻往鹿观城,失了主帅和副将的鹿观城根本就不堪一击。
却无人愿降。
刀戟相向,血流满城。
大庆将士:“降者不杀,无辜者不杀,百姓不伤!”
百姓紧闭门户,无人敢出来。
北戎将士逃窜躲避,躲进百姓家中,让大庆将士一度为难。
不可闯、不可掠夺、不可伤。
这是他们作为将士的守则。
他们敬重百姓,百姓才会善待自己的家人——少数畜生除外。
无论是敌方百姓还是本国百姓,都是一样的。
林元高呼:“鹿观城的百姓,我们是大庆军队,我们是陆将军带领的军队!我们来接你们回家了!”
“这么久才来接你们回家,是我们无能!我们在这给你们赔罪!”
陆韵寒立在城中:“大庆从未放弃过你们!以后,你们再也不会受到欺负!我向你们保证,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他们攻城,只带了两万士兵,留了一万将士在避难所照顾百姓,留了五万士兵在宣城以观后动。
余下的近三十万将士,都在高地等待命令。
有人听了这话有些松动,推了窗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局面陷入僵局。
“我们不闯不掠,难道你们要包庇这些曾经欺压你们的北戎人吗?”
无人应答,也没人打开门户。
“将军!陆衍之军师到了!”
陆韵寒回头,三叔母和三叔父骑马而来,还有那几百位民兵将士。
陆衍之:“大哥。”
陆将军陆沉止点头:“来的正好,窜逃北戎将士躲进了百姓家中,你看如何是好?”
三叔母:“让他们去试试吧。”
同是农民出身,同是受过欺压的人,会有共鸣的。
陆韵寒安安分分跟在长辈身后。
鹿观城,是先帝在时丢了的。
距今,已过二十年。
少年已成老翁。
有怨有恨,却又有些近乡情怯。
大庆,是他们的根啊!
北戎人从未将他们当人。
整日都是干活,干好了吃顿饱的;干不好没饭吃是小,重则一顿打。
多少人是死于毒打?
他们已经不记得了。
骨子里的血性,好像已经被打没了。
新生的孩儿从小就被教导要听话、要好好干活。
小孩都已成了当家做主的少年。
却是毫无血性,懦弱不堪。
鞭子、杖棍下长大的少年,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了。
北戎的文字好像已经刻进骨子里了,大庆的语言显得有些陌生。
老媪整日以泪洗面,少年从来不知为何而哭。
大庆,有什么好呢?
抛弃了他们,二十年毫无动静。
鹿观城,早就被抛弃了,不是吗?
可今日城破,灰暗的日子好像透出了一丝光亮。
离陆韵寒最近的一户人家房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你会打我们吗?”
陆韵寒被问的一怔。
这孩子……
前世,鹿观城是她二十岁的时候和陆云一起收回来的,那时候鹿观城的百姓配合她们赶走北戎军队后,又对他们拔刀相向。
欺压久了,反抗也越强烈。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身戾气,不肯屈服,拿着杀猪刀砍横冲直撞地看向他们。
嘴里嚷着的是“我们不要你们管!鹿观城可以自己活下去!”
这得对他们多失望啊。
陆韵寒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滑落,她翻身下马,蹲在孩童面前,有些不敢伸手:“不会。以后,都不会有任何的官兵打你们了。”
那孩童眨了眨眼:“那我母亲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你们也给治吗?”
陆韵寒点头:“治!”
转头:“军医!叫军医过来!”
“你给我母亲治病,我需要帮你干多少活?”
陆韵寒微愣,复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孩的头:“不用干活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偏了偏头,躲过她的手,面露警惕:“你要干什么?”
陆韵寒摇摇头:“不做什么。”
她只是有些心疼。
生病治病都要干活,还有什么是不用干活的?
“那你给我们吃饭睡觉吗?”
陆韵寒点头:“会给的。以后,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会给你们田地种菜、会让你们吃饱饭、睡好觉,还能出去玩。累了就休息,没人会说你们什么的。还会让你们有钱看病、能上学、可以科考做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韵寒揉了揉他的头:“我想看看你母亲,可以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可不可以。
那些人想要进他家就是直接踹门进去就好了。
看见有什么他们想要的直接拿走,从来不会问他的。
这个人,和这些人好像确实不一样。
没有动刀动手,也没有辱骂。
跟他说话都还蹲下来了。
小孩沉默着转身进屋,又回过头,向陆韵寒招了招手。
陆韵寒嘴角上扬,跟了进去。
房屋很小,还家徒四壁。
陆韵寒看得有些心酸。
这日子是怎么过下来的。
还没进到里间,陆韵寒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警惕地走进去。
床榻上躺着一个病弱的妇人,骨瘦如柴。
陆韵寒往前走了一步,身后一股劲风袭来。
“碰——”陆韵寒右手向后一挡,侧身一转,佩剑出鞘。
“叮——”
长剑与匕首相碰。
陆韵寒手腕一转刺过去,挑了匕首,往前一踏膝盖上顶,长剑顺势抵在了他的咽喉处:“还剩多少人?”
北戎士兵闭嘴偏头,陆韵寒捏了他的下巴:“你们的将领都已埋葬在大雪之下,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投降还能活着,你这样,死了都没人喊你一句英雄,何苦呢?”
北戎士兵双目睁大死死盯着陆韵寒。
男孩被问住了。
他无法理解,真的会有人不要他干几天的活来换取治病的机会。
但眼前这一幕也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军医对着陆韵寒和男孩抱拳:“感染太严重了,在下只能让她缓解勉强度日。”
陆韵寒拧眉:“能活多久?”
当着小孩的面说这话好像是不太好,可他,或者说这座城的人都与常人不同。
与其欺骗,不如坦荡地告诉他们实情。
“两年。在下只能做到如此。”军医有些抱歉。
小男孩倒是不在乎,扑在母亲床前:“阿嬷,我们能继续活下去了。”
妇人艰难的支起身子:“陆将军……小儿知道些暗道……能帮你们。谢谢了……”
陆韵寒扶住她:“您好好休息,我叫人过来照顾您。”
“奴就一介农妇,不必麻烦……咳咳……”妇人摸了摸儿子的头,“小磊知道从哪能进那些人的屋子,能帮你们抓住北戎军队。”
“大娘,您……”
“我祖父……咳咳,他是俘兵,一辈子都在想要回大庆,如今,也算能如愿了。”
陆韵寒垂下脑袋:“抱歉,我们来晚了。”
“快去吧,去晚了,他们就跑了。”
陆韵寒让军医留下来照看,自己带着人马跟着小磊去逮人。
值得高兴的是,民兵之中有鹿观城逃出去的,规劝百姓的任务进行的很好。
敲开了百姓的门户,抓人就容易一些了。
拿人威胁,小磊会暗地告诉陆韵寒哪有暗门可以从后面包抄。
两方人马相互配合,很快抓住了北戎残军三百多人。
陆沉止:“降者不杀,你们可愿降?”
投降?
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可他们的亲人、爱人却在北戎,全权掌控在大汗手中!
陆韵寒:“倒是有骨气的,都押下去好生看管。”
三百余人一个一个押向宣城。
大军进入城主府,鹿观城城主哭着跪在了陆沉止和陆韵寒面前:“陆将军……我、我、我太高兴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呜呜呜……”
哦,是陈冠宇,前世也是这么跪在她面前这么哭的。
“我从记事起就、就就就就、就在等你们来收复鹿观城,呜呜呜……我每天都跟北戎那帮狗贼周旋,我都难过死了,呜呜呜……”
这么个大男人哭得如此凄惨,好像……
有点过于不雅观了。
还好,还好,现在这么个难题由她父亲来解决了。
陆韵寒悄悄地往后挪了几步,小磊也跟着往后挪了几步。
陆沉止:“你先起来。”
陈冠宇避开陆沉止伸过来的手:“我不!”
哭肿的一双眼带着委屈的情绪:“这些年,我没有照顾好大庆子民,是我的过失啊!我、我、我难受啊呜呜呜……”
陆沉止忍不住后退,陈冠宇又朝他爬过去:“将军啊将军,这些年我太苦了,我……我罪孽深重啊呜呜呜……”
小磊:“那你是要死吗?”
哭声一停,陈冠宇抽抽噎噎地看过来,看见小磊,一骨碌爬着跑过来抱住小磊呜呜咽咽的哭。
小磊:?
陆韵寒和陆沉止两厢对望,不知所措。
攻城之后遇到的城主中,也就这么个奇葩了。
等陈冠宇终于冷静下来,众人才进到城主府坐下来好好谈话。
“你既然一心想着大庆,我自然也会上报,希望能留下你的职位。”陆沉止,“你不用过于担心,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
“城中的个户名册你这有吧?给我看看。”
父亲要统管百姓了。
商户商贾基本都是北戎人,大庆人已经被压迫的没什么立身之地了。
“要把我们的百姓扶植起来,你去找几个还有志气的,帮着一起重建鹿观城。”
陈冠宇:“诶诶,好。”
一城的重建,重建的不仅仅是房屋建筑,还有人心。
鹿观城与宣城不同,鹿观城被压迫的太久了。
压迫久了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麻木,懦弱。
一种是爆发愤怒,揭竿起义。
如今的鹿观城,血性之人太少,麻木之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