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海拉尔身体僵了一下，他转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巴绰在门边，表情看上去古怪至极，“我说，你别想太多，”，海拉尔不客气的打断，“后面那句，”，巴绰眉头皱了一下，“系统规定？”，“系统规定什么？”，“永生呀，”，海拉尔坐了起来，凝视着巴绰，像在看一个怪物，“你说系统规定，我是永生的？这是什么意思？”，巴绰吸了一口气，很无奈的继续说话，“对呀，每个人都是永生的，对于系统，我被限制不能说得更多，爸，你只要知道你是永生的就行了。”，空气安静了，巴绰见父亲没有什么动作，便把门关上，回到沙发上坐下，旁边的父亲盯着他，一动不动。

海拉尔脑海里翻江倒海，刚才听到的话很奇怪，非常奇怪 ，他站起来，盯着巴绰，“系统是什么？”，巴绰的表情好像这个问题很蠢，“就是你这个世界，你见到的所有东西，包括我。”，海拉尔退后两步，“你是谁？”巴绰更疑惑了，“我是你儿子呀。”，无尽的恐惧瞬间遍布全身，海拉尔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永生是什么意思？”，巴绰有点不耐烦了，他的语气被控制到尽可能的平和，“就是系统规定，每个人都是永生的，”，海拉尔打断他，“可是我们的邻居不是死了吗？”，“那不是人，是程序，程序按规定要符合正常的逻辑，所以这些人是会死的，我也会死，只是你是永生的。”，海拉尔退到木墙的边上“你说，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不能理解为假，只是，这些都是虚拟的。”，“虚拟？”，“对，从你被上传的那一刻开始，你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虚拟的。”，海拉尔感觉自己有点虚弱，“你也是？”，“对，我也是，”。“怎么证明？”，“我只能说，在保护模式下，程序都得按逻辑进行，不能出现非正常操作，不然上传者可能出现精神崩溃。当然，也是有迹可寻的，比如，你现在身体依然健康，你的身体状态和当初上传的时候，其实是一样的。而且，作为第一代系统，缺陷就是无法在思想世界具像化。所以你的脑海里会缺失一些画面。”，海拉尔蹲在墙角，虚弱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这个怪物，这些荒谬的话让他无法正常思考，态度也变得声色俱厉，“什么是上传，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上传过？”，巴绰的表情还是和原先一样自然，“上传就是指把你的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你不记得是因为保护模式下，系统要按照你原先的记忆来延伸，让你不知不觉的过渡到虚拟世界。如果你一开始就生硬的进入虚拟世界，你可能会疯掉。”，“你说这是虚拟世界，可是我会感觉到冷，火也会烫伤我，”，“这很正常，虚拟世界为了尽可能的逼真，当然要给你植入体感代码，你被伤到了也会流血，一切都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海拉尔皱着眉头，思绪有点跟不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首先作为程序的我，尽可能不向被传输者谈论虚拟的问题，因为这会影响被传输者的虚拟感受，其次，你也没问，一切都在正常运行。”，海拉尔越问越觉得害怕，他把边柜上的雕像握在手中，仿佛害怕眼前这个儿子会暴起伤害他。但巴绰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任何动作，海拉尔想到了那个令人自豪的孙子，他突然问，“我的孙子也是假的吗？”，巴绰甚至笑出来，“只是程序，不能被称为假。你能见到的所有生灵都是程序。”，“除了我以外，还有其它被传输者吗？”，“没有，一切都是为你定做的，第一代系统只能进行单个个体传输。”，“难道我的这一生全是假的吗？”到此刻，海拉尔的情绪近乎崩溃，他依然在努力的寻找破绽，又或者这是儿子和自己开的玩笑。但对面的巴绰太平静了，平静得一切都像他说的那样。巴绰把水端起来喝了一口，“你的虚拟世界起点是tol-700e上，第二次手术苏醒的那一刻。”，海拉尔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太久了，他已经快忘了，巴绰补充一句，“爸，你不用搜索记忆，你经历的所有事情虽然都是虚拟的，但记忆跟真实的一样，这些记忆不会丢失。”，“不许叫我爸，从现在起，不允许叫我爸。”咆哮过后，海拉尔继续思考，“从tol-700e登上女娲号再到地球，这一切都是假的？”，“重申一下，不应该称为假，而是虚拟。”。巴绰在被海拉尔咆哮过后，终于表情有点不太平静了，他怯声怯气的说，“我很奇怪于你的反应，其实被传输者在被传输之前是会被告之一切的，但你现在才知道，我很意外。所以你现在的反应才会如此激动，这合乎逻辑。”，海拉尔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回话，巴绰继续说，“但现在我不得不警告你，虚拟世界的一切都来自你自己的认知，虚拟世界也等同于你的真实世界，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需要认真对待，如果走入黑暗，你就很难回头。”，海拉尔抬起头来看着巴绰，“什么意思？”，巴绰不紧不慢的说，“比如，你此刻选择杀了我，那我会真的死去，杀死一个至亲的人，你会不会从此变成恶魔。”，一瞬间，海拉尔握在手里的雕像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他无力的问，“如果那样，我也会做牢吗？”，“不会，我只是一个程序，你不用付任何代价。”，“你不是说这个世界几乎是真实的，不付任何代价，又何来真实，”，“系统会根据你的身份定制一套免罪的方案来执行，比如，你是伟大的舰长，自然可以享受一些特权。”。“那如果我不是舰长呢，是一个普通人，”，“这个问题我没有权限回答，因为我的一切使命只服务于这个虚拟世界。”，海拉尔双手无力的自然垂下，他有点疲惫了，“可我对你的父子之情是真的呀。”，巴绰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对不起，爸，我只是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