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到此，我不禁暗暗长叹一声。

沐月也已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那株并蒂梅，我和玄寂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轻轻松开并蒂梅，柔声笑道：“哥哥，等我把该做的事做了，我再来陪你。”说完后，她回头看向我，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幽黑，黑到发光发亮，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让人不敢直视。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把视线转移到了玄寂的脸上，那双漂亮而又魅惑的黑眼睛直视着玄寂的眼睛，阴风瞬间狂啸肆虐，寒气瞬间翻腾疯涌。

那一刻，她的双眼里再也没有了温柔和怯弱，有的只是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怨恨和杀气。

我轻叹一声，想必当初发生的一切她在赤魂玉箫中都看见了。

玄寂却是神色不变，无喜无悲，无愧无疚，恬淡而平和的与沐月对视着。

其实，说实话，对于我个人来说，很多时候我真的不太喜欢佛门的很多思想和说法，最不喜的就是那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个人不管干下多少坏事，只要放下那所谓的屠刀，诚心皈依，便能洗去所有的罪孽，甚至还能成佛。

如果这样，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做完之后洗洗干净，剃个光头，穿上僧袍，诚心念几句佛经，或者某天来个所谓的顿悟，就能揭过，就能成佛了，那也太过简单了不是。

佛说，人是未来佛，佛是未来人，人人都能成佛。

说的很好听，也很有道理，很有远见，就像那人人平等，财富均分一个道理，好听却做不到，其实就是空话和屁话。

在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所谓的看破红尘，皈依佛门，甚至不惜抛妻弃子，抛弃父母，不顾人间常伦。

如果佛真的存在，那么我相信佛绝不是这个样子，连最起码的做人的道德和准则都不要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能够看破红尘，看破七情六欲，又何须穿那一身僧袍，又何须说那几句经文，又何须要那一座寺庙？

佛在我心，世间何处不是佛堂？

当然，我不过是突然想到这些，我对佛门并无恶意，也绝非亵渎神佛，因为我坚信佛如若真的存在，绝不会教导我们这些近乎变态和扭曲的东西。

沐月就那样看着玄寂，冷冷道：“你杀了我的哥哥，你不准备说什么吗？”

玄寂轻轻道：“阿弥陀佛，贫僧无话可说。”

沐月依然只是冷冷道：“你以为你出家为僧，皈依佛门，念一句阿弥陀佛，就能全部都揭过吗？”

玄寂淡然而平和道：“贫僧一直都在等这一天，贫僧任凭女施主处置。”

“真的吗？”沐月冷笑道：“我要你死呢？”

“如果贫僧之死，能够化解女施主心中的执念和仇恨，贫僧死又何妨？”玄寂说完，径直向沐月走去，相距两米缓缓停下，朝着沐月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微微笑道：“女施主想要贫僧死，尽管动手就是了。”

我微微皱眉，轻步上前，和玄寂站在一起，看向沐月，我轻叹道：“沐月，都已经过去了，放下可好？”

沐月转头看着我，凄凄道：“你们都过去了，可我还没有过去，哥哥，五百年前，你就是这个样子，什么好的都给他，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却为了一个狗屁仙人佩就要毒杀你，师父说你痴，五百年后的今日，再世为人，你还是这样痴这样傻吗，时至今日，你还要维护他吗？”

我苦笑道：“我不是维护他，是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百年了，你也说是前世，前世已经是过去，今生却已经是今生。”

“哈哈哈。”沐月哀笑道：“你说的对，对于你来说，前世已经是前世，已经过去，可是我还活着，他还活着，我们还没有死去，我们都还活在前世里，那前世的账就要算清楚，前世的因果就要了结。”

我无奈而酸涩道：“你这又是何必？”

她不接我的话，看向玄寂，冷笑道：“怎么，过去了五百年，你胆子小了，懦弱了，你不是得到了仙人配吗， 强大如你，难道你还要今生这般弱小的哥哥来维护你？”

玄寂淡然道：“师兄永远都是贫僧的师兄，当年师兄不顾一切的护着我，如今我已经长大，已经不需要了。”

沐月沉默了片刻，突然幽幽道：“这五百年，我一直被封印在哥哥的赤魂玉箫中，本来我可以出来，但是我却出不来。”

我不解而疑惑道：“为什么，当初那封印并不坚固，根本就无法长时间的封印你。”

沐月看着我，轻轻道：“我不知道，我就是出不来，我只能潜心修炼，然后我开始想起了我的过去，我的名字，我的家，我想起了一切，原来哥哥说的对，过去的记忆，过去的名字，过去的家未必都是好的。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是想要出来，我要来看看哥哥，我要来给哥哥报仇，我要来陪着哥哥。”

我和玄寂都沉默不语。

沐浴轻轻道：“然后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她对我说，你很快就能出来了，遇到了你想见的人，你就能出来了。”

我急忙问道：“她是谁？”

沐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然后那一日我感应到了你和她的气息，当时我还未能出来，只能略微的影响到你们。”说到这里，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凄凄怨怨地质问道：“为什么，到现在，即便是重新来过，哥哥，你还要和她在一起，为了她，你还是不惜一切，不顾生命？哥哥，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柔声叹道：“因为哥哥爱她呀。”

沐月凄笑道：“那哥哥你爱我吗？”

我怜惜道：“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沐月，我当然爱你。”

沐月哀婉道：“可哥哥你更爱她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轻轻道：“这不一样，不管是在扶风还是在我的眼里心里，你都是妹妹，哥哥为了你同样也可以不顾一切，不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