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阎王殿下
作者:狐狸化妆不画尾巴 | 分类:古言 | 字数:1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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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她一直都很好懂
她虽是这么想的,可心底残存的理智和良心却没办法做到完全放心,可它们又无法驱动这个已经“入土为安”的躯壳。
结果就是,谢皎皎跌入了幽深的梦境里。
梦里,她眼见着奈川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湖里,她奋力一扑,却扑进了一团雾气中。
对啊,灵墟哪儿来的湖,虽说它看似是个水中岛,但周遭那些水一样的地方其实都是雾气产生的幻觉。
幻觉……
那奈川会不会……
还没等她想明白,梦境已经先一步为她展示了她所担心的事情。
她浮在半空看着又累又饿的奈川一步步背离灵墟,走向浓雾深处,她想叫她也叫不出声,只能眼看着她消失在浓雾背后。
“阿灯!”谢皎皎大叫着惊坐起身,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薄衾,她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周遭的一切,不住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
可万一……
她无法劝自己冷静下来,只好随手拿起床头的夜明珠,裸着脚屐起鞋子,小跑出了卧房。
灵墟乃温离一手建造,谢皎皎猜测他多半是效仿了九重天上瑶池的样子,才能将这处岛屿装砌得这样仙气缥缈。
即便是在这样漆黑的夜色里,只需稍稍抬首,便得见星斗阑珊,低下头,横斜的竹影洒了满地。
灵墟里奇花异草无数,而最多见的,当属翠竹。
这很符合他的调性,一个守身持性,清朗如风的,笔直的君子。
这样想来,她好像确实未曾见他对谁弯过腰。
……不知从哪儿生出一阵清冽的风为她拢起鬓边的碎发,她下意识抬手去遮,夜明珠在她眼前划出一道白色的圆弧,在这道白光里,她仿佛看到了温离弯下脊背的样子。
是了,在那个深夜,他曾弯腰为她洗脚,而她也就是在那一夜,得到了战报,也知晓了自己的死期。
他,曾经对她弯过腰。
只是过了太久,她竟然给忘了。
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竹林间,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太杂,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找不到来路,也分不清归途了。
明明是出来找阿灯的,怎么到头来,自己成了需要被救的那个。
她正要飞到半空中寻路,手上的法术未成,耳朵率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响动,这动静透露着诡谲。
这里是鼎鼎大名南斗星君的灵墟,按理来说除了他们三个,不该再有别的能喘气儿的生灵。
可自从她去了瀛洲后就不曾见过他,掐指一算最少也有三千年的光景,这三千年里他会不会因为觉得太过孤单而在他的灵墟里整点儿什么异兽,或者娇藏一位貌美如花的仙子,再或者……找点儿刺激,封印个什么上古凶兽。
不过她很快就把后面这个怀疑给否决了,毕竟,上古凶兽也跟神族一样,作古许多年了。
那么剩下两个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有自信能应付的来。
而下一刻,她那满满的自信又被轻易击垮。
温离提着酒壶,拨开云雾,缓缓站定到她面前。
他们就这样在竹影间茕茕孑立,天上仿佛升起了两个月亮,连带着今夜的月光也分外明亮,皎洁的光亮就这样穿过竹叶淌到了二人的肩上,夜半的第一滴无根水从细窄的叶片上滑落,不期然地滴在谢皎皎的唇边。
而她,已经全然忘却了去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甜。
温离向来自持,即便是喝酒也从未让自己喝醉过,是以他现在虽然微醺但依旧清醒,面对眼前人,他尚能分清虚幻与现实。
而谢皎皎,她更像是醉了的那个。
又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清醒过。
温离迅速扫过她手上的那颗夜明珠,眼神停驻在她朦胧不清的眸子里:“这么晚了,有事?”
谢皎皎像是猛然惊醒一般向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后再看他,眼神已经分外清澈,甚至还有震惊之后的些许心虚:“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就随处转转、转转。”
她心里藏不住事,有心事或是说了谎就会想现在这样,把最后一句话随口复述两遍,这一点,早在她总角的时候温离就发现了。
她一直都很好懂。
同样,她也一点都不希望自己那么好懂。
温离权当自己没发现这回事,把酒壶系回腰间,先她半个身位替她引路:“巧了,我也想随处转转,不如一起?”
对于他的邀请,谢皎皎敬谢不敏:“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出来是为了找阿灯的,她半夜说她肚子饿就跑出来找吃的了,我得先去找她,你、”她看向他腰间的酒壶,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喝着,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作势就要往温离背向的方向开溜,可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提溜着领子给揪了回来。
“反了,”他无视谢皎皎手脚并用的反抗,拎着她的领子转了个方向,“来的时候碰到他们了,那只狐狸正驮着她摘樱桃。”
狐狸?乘黄?
“你这儿还有樱桃?”她上一次来,并没有看见什么樱桃。
温离的眸子暗了一瞬,缓缓道:“嗯,早就种下了,只是它一直不开花也不结果,所以三千年前,在仙法大会结束后你趁我酒醉潜入我的灵墟,却并没有注意到它。”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他竟然都一清二楚!
谢皎皎着实被他吓傻了,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那儿,双手不停地拧攥着衣角。
这也是她做错事后的一贯反应,温离看着她不住动作的手,依旧和缓地继续说道:“它开出第一朵樱桃花,是在大约五百年前,第一次结果,是在两百年前,”他顿了顿,像是在想很久远的事,眯起了眼睛,“不过那时的果子很酸涩,难以入口,不如这几年结出来的,鲜甜可口,很合时宜。”
月凉如水,泄进了她的心头。
真是许久没这样面对面站着,听他说这么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