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低着头，看不出喜怒：“你说呢？”

“朕言，仁宗方后，乃仁宗之元后，其所生之子，为孝宗。有一天，皇帝和皇后在一起，胡氏和皇帝在一起，皇帝生气了，把她的酒杯摔在地上。皇帝陛下震怒，逼着她辞官，退隐长安，封她为静慈，册策胡贵妃为皇后。死后未满一年，被封为妃子，葬在金山。孝宗登基，欲将方皇后安葬在茂陵，但文武百官提议，若能与仁宗合葬，便可得二后。孝宗年纪尚小，胡王后在朝堂上做了许多决定，孝宗忌惮她的权势，只好在奉慈殿上供奉了方王后的灵位。至于孝宗陈皇后，则因为与太后胡氏不合，被贬为贤贵妃（遗憾），所生二个儿子，一个突然病逝，另一个掉进河里淹死，按照宫人的礼节，在安园下葬。而英宗高氏虽未有子嗣，却德高望重，孝顺温良，悉心栽培世宗，深受皇上宠爱。世宗登基，视如亲生母亲，他死了，却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忠孝恭敬明德弘仁顺天启昭后，与孝宗同葬于泰陵，并配于太庙。”或者说，他选择了一座陵墓，将它安葬在了奉慈殿里？还得看皇后的意思。”

释一刀发出一声惊呼。

这话说得很大胆，很犀利，很有侵略性。

她忍不住多看了徐令宜一眼。

沈洛安皱了皱眉。

“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对此只字不提。”二夫人沉着脸，思索片刻，才回答，“她的脸色黑得像是一张白纸，她询问丹阳的病情，然后就离开了。”

是的，他已经问过了，也已经说过了，他能做的，就是沉默！

释一刀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悲伤。

为什麽女性的成长总会以这麽高的成本为代价？

或许，无知才是最好的！

一路上徐令宜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而释一刀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并非没有受过挫折，但她和丈夫的感情很好，儿女的身体也很好，对一个没有太多雄心壮志的女人而言，这些就已经够了。但如今，她必须做出一个抉择，一边是自己的夫君，一边是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的家人，这两个选择，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两人静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休息了一会儿，徐令宜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释一刀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侯爷可否与奴家谈一谈！”

徐令宜正襟危坐：“无话可说！”但表面上却是一副要和他好好聊聊的样子。

释一刀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不满反而消散了几分。

徐令宜叹了口气：“我的母亲比我大了两岁。”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现在，他忽然提到了皇后，想必，也是担心自己了。

于是侧身睡不着觉。

传闻中，徐令宸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已经出嫁。他们两个再怎么亲密，也只是在一起过几年。

释一刀沉吟了一下，问道：“我能把《幼学》中的故事，告诉你吗？”

《幼学》一书是大周人较为常用的启蒙教科书。

徐令宜愣了愣，然后喃喃自语：“是啊！“萧曹相汉朝，当过刀笔吏；汲黯与汉武，实为国之君（天子）。召伯布文王作政，尝于甘棠下，子孙思其所爱，不忍心将其树木砍断；孔明有王佐之能，常住在一间草屋中，陛下慕名而来，三番两次来拜访他。

释一刀见他没有用“皇后娘娘”，而是用了“姐姐”二字。

皇室血脉，先有君臣，后有亲属。

有些时候，君臣之间的感情，会让血缘关系变得扭曲，变得扭曲。

“我那时就在想，我若是孔明，能在皇帝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多好。能安社稷，能留名千古，”他看着帐顶，神情十分温柔，“那时我画红妆都画得不太好，老师说我好高骛远，家学堂里也嘲笑我痴心妄想。也就是妹妹，才会夸赞自己有抱负。他还说，将军不在乎家世，只要有本事就行。让我老老实实跟在老师身边，好好读书识字，这样才能有大作为……”

“依稀还能记起来，当时我才七岁，二哥才十二岁，母亲还在担心二哥会不会改换夫子。我妹妹带着丫鬟们摘了一片榆树树叶，准备在后厨给我做煎饼，有个人一不小心，不小心点燃了旁边的木柴。”素娥吓得哇哇大叫，青娘一条裙子盖在妹妹脸上，拉着她就走。她叫了我一声，厨房里的丫鬟就过来了，看到她扔在灶台上的木柴还在冒烟，我们都哭得上蹿下跳……”

释一刀能想象到那滑稽的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一定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嗯!”张悬应了一声。他看了释一刀一眼，目光在黑暗中闪烁：“我和妹妹被关了一个月，不能出门。素娥与青娘，都被罚去后厨刷一个月的碗筷……”说了一大堆。说自己不会写字，妹妹就想法子替自己找贴子；说他不能背诵的时候，妹妹如何陪伴他；说自己跟人打了一架，把自己的衣服扯坏了，然后大姐又偷偷的替自己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

释一刀闻言，叹了口气。

若是徐令宸能和茂国公府的大伯母一样，找个好人家，岂不是要幸福许多？

最起码，不会有这么大的危险！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把我妹妹许配给七皇子？”

徐令宜沉吟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七皇子的母亲很小就去世了，他的老师是邓敬之。邓先生是我父亲的青梅竹马，也是我父亲的挚友。邓先生认为七皇子温文尔雅，妹妹温文尔雅，品德高尚，两人倒是郎才女貌。他只想当媒人。父亲以前也见过七皇子几面，看着他英俊潇洒，又生在皇室，身上没有那种纨绔之气，为人沉稳。”

内廷虽然没有靠山，但是，他是黄子龙的孙，自然要给他一个新的皇位。我妹妹嫁给他，还能受什么罪？感觉很好。邓先生又跟皇上说了，皇上一听，也同意了。所以，我妹妹才会嫁给他。

“没想到，这个世界，变化这么快。先是太子“巫咒案”，接着是吴王后自缢而死，接着是其他皇子，不是被软禁，就是自尽。先帝年纪大了，疑神疑鬼，非但没有安抚那些王爷，还借着这件事情，清理了朝中的功臣。父亲见势不妙，知道再这样下去，七皇子和妹妹的下场会很惨。七皇子也在讨论这个问题，他想要争夺下一任太子的位置。

老爹想了想，总比坐着等死要好。所以她把家里的家产都卖了，想方设法找通建宁侯、寿昌伯这两个人，才能跟因为没有儿子而被封为皇后的太后娘娘谈一谈。有皇后撑腰，再加上陛下敦约谦慎，再加上妹妹生了三个儿子，所以先帝决定让陛下继位，就有了如今的永和之治。”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伤感。

释一刀只好宽慰道：“以皇后的智慧，一定不会有事的！”说完又觉得这样的宽慰过于无力，便伸手拉了拉徐令宜的手。

徐令宜没想到自己老婆会这么主动。

想起昨天晚上抱着她的时候，她的软绵绵的触感，他立刻拉住释一刀的手：“过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拒绝。

释一刀迟疑了一下，往他的被窝里挪了挪。

她的个头在女人中算不上高，但和徐令宜一比，顿时就显得娇小玲珑了，被他抱着，四肢都是温暖的，很舒服，身子也就自然放松了下来。

徐令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一样，原本沉沉睡去的她，此时却变得柔软起来。

忽然间，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几句话：“女人都是到了风华正茂的年龄，才会懂得享受，那几个小姑娘懂什么，就像我家的三个孩子一样。”

果不其然，他的身体一僵。

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住手。

“赶紧睡觉！明儿我就去哭了！”

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嗯”的一声，释一刀应了下来。

徐令宜闭目调息，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她的身体渐渐放松，甚至还微微往他的胸口挪了挪，让他的手从他的胸口滑落。

徐令宜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手从她身上拿开，她却被他抱在怀里。头发上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入鼻端，令人心神荡漾……这算不算因小失大？

想着，伸了个懒腰。

她的身体，就像一只小猫，警惕的蜷缩在她的怀里。

徐令宜简直是要乐死了。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可是他的手臂，已经将她完全包裹住。

她挣了两下，看他不动，这才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这才渐渐放松。

这一点，徐令宜非常确定。

只要他不靠近她，她就不会拒绝他。

很幼稚。

恍惚间，他的眼神像是三月的烟雨，一闪而过……当时一定很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体是多么的脆弱，能够得到处子之身，就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的内心就有了同样的情绪。

说不出是喜是悲，是酸是苦，是愁是愁，是怜是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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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一刀看着徐令宜沉沉睡去，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但夫妻之间，总不能一直承受下去吧？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为一时的不习惯，但长此以往，就算是傻子，也会在心中留下阴影的。更别说徐令宜这样的人了。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

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释一刀气呼呼地转过身去，惹来旁边几个人的窃窃私语。紧紧的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