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抱着这株野山参，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漂亮），看着儿子在昏暗的灯火中憔悴的脸色，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黄老头在旁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陈续的妻子也没有？”

黄婆子摇了摇头，把方才在晚香那里得到的那株野山参拿了出来：“恐怕再也得不到啦！”

“怎么了？”黄老头问道。

“没事。”黄婆子一脸的愁容，“偷了这么多，该还了！”

黄老头一听，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怎么找个还法？”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又问，“东西都卖了，怎么还？”

黄婆子没有回答，而是对自己的丈夫道：“这个你拿着。这些灵石，足够他用一年了。一年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又有几个人，开始排队施粥。

“你倒是会拍马屁。”有婆娘不乐意了，“那些送粥的，每天都有三十个铜板，咱们却是白干！”

“谁说的?”黄婆子诧异道。

“这事是太夫人亲口答应的！”妇人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小姐的嫂子就是太夫人府上的丫环。”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同样是做苦力，为什么别人能拿到三十个铜板，我们却拿不到？”

“对对对。年年如此。各家有名望的婆子都在粥店里露过面，现在轮到我们施粥。没看到今年的大雪吗？”

黄婆子看情况不对，冲两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媳妇打了个眼色，一个马上喊道：“行了，行了，别闹了。多说无益。毕竟，我们只是外院弟子，和内院弟子没有任何区别。你要是有能耐，就去求求人家，让你进入内院吧。”

何必在此浪费口舌？”

瞬间就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黄婆子看众人沉默，便笑嘻嘻地说道：“我也不想。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怪，只能怪我没有能力。”他叹息一声，“如果我们都有更好的靠山，我不会阻拦的。”

媳妇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嗯，嗯。大家该干嘛干嘛去！”跟黄嬷嬷关系不错的婆娘出来打圆场，众人尴尬地一哄而散。

黄婆子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媳妇，便带着她们往后厨的院子里走去。

“你们两个，也去给他们送粥吧。”黄婆子压低了声音道，“查一查，可有问题？”

两个女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黄师妹，这样，这样不好吧，万一出事，咱们可就吃亏了。”

“是啊!”另一人也笑了起来，“不管是谁，我们都有工作。妹妹就不一样了，她辛辛苦苦的当上了外院的厨子，在家里也算是个人物了。何必多此一举……”

黄婆子怎么会不明白？不过，如果有第二个选择，她就不会收下晚香的礼物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江尘淡淡一笑，伸手一指东方，沉声道：“属下也是奉命而来。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就算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咱们的责任。而且，没有绝对的把握，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要你是干净的，谁也奈何不了你。”

那妇人忍不住笑道：“这等事情，怎么可能是清白的？以前，侯爷夫人在家里当家的时候，也是用糙米换好的。再说了，三娘子才是当家的。”

黄婆子哈哈大笑：“可不是吗？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那妇人点点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

黄婆子松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妻子在黑暗中潜入了黄婆子的房间。

“不是糙米，是霉米！”

黄婆子大喜过望。

“好好看看！”

“很清楚。”那妇人压低声音，“上头是好饭，下头却是烂饭，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多不多?”李天命问。

“三十多个袋子！”

黄婆子略一思索，道：“这件事，先不要外传。他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会留有后手。等他们想换，却已经晚了。”

妻子心领神会，两个人嘀咕了一阵，这才各自离开。

………………

数日后，晚香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她收菜太晚，所以到了第二日，所有人都没有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太夫人看着三夫人，一言不发。

家中人多口杂，难免会有些摩擦，但摩擦到这个地步，三娘子身为管家，不说脸面丢光，至少对她的治家能力表示质疑。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然后又变得煞白，转身就往厨房走。

老远就听见晚香哭得稀里哗啦：“……分明就是看我无依无靠，还惦记着我的差使，我上个厕所，人家就给我送饭去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也不活了！有种你就当着太夫人的面说，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你可以为所欲为……”

甘老泉已经带着一群婆娘，等着三太太过来，想要给她一个教训。看到三太太，大家都很客气地出来迎接。

三夫人却停住了，扭头看向释一刀：“……这一家子的活，总要有人干，不是她，就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她一直都很好。不过，马不停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她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还叫嚣着要和太夫人对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厨房里那么多的妇人，都是一清二楚的。但这么一闹，我这个做管家的虽然丢脸，但她一向是你大姐的人，也丢不起这个人。四嫂，你去劝劝她吧。”

释一刀吃了一惊。

晚香在王府多年，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她不可能不知道……

“要不是三嫂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厨房里那么多婆子，一目了然。我这就让人把她叫过来！”

三夫人见她言下之意，语气温和，却又咄咄逼人，神色微微一动，冷着脸站了起来：“多谢四嫂子多打听打听！”

释一刀笑容满面地将她送到门口，又吩咐琥珀去请晚香。

冬青因为要躲着五太太，又怕惹祸上身，所以哪儿也没去，每天跟着释一刀缝纫。“小姐，婉儿在府中向来作威作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你太忙了，没必要因为她跟三夫人的事生气。”

释一刀摇了摇头：“三嫂子要当家，能当多久就当多久。但太夫人就不一定了，除非她一直这么想，否则我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是无济于事的。反正两人有冲突在所难免，早晚都要得罪。哪天得罪了，哪天得罪了也无所谓！”

冬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释一刀却奇道：“按理说，晚香不是个鲁莽的人，她为什么会这么失态，连筷子都不拿！”

冬青略一思索，便微笑着说：“猛虎也有午觉。会不会是被人暗算了？”

释一刀也是这么想的。

等晚香来了，直截了当的问道：“这可不是你该做的事。”出乎意料的，晚香笑了：“四夫人好眼力。”说着，目光一转，落在了伺候在旁的冬青身上。

释一刀见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便打发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夫人，我发现了对付三夫人的办法。”

释一刀一听，心中一震，莫名的，她想起了给人送粥的事情。

“话要说在前头。”她平静地看了晚香一眼，“污蔑主子，这可不是随便抽几鞭就能了事的！”

“夫人放心，我晚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人。”晚香冷笑一声，“三夫人早就打着发粥的主意，想要捞一笔。一开始还有些好的，但看不出什么来，就都换成了糙米。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收到的，都是一些发霉的稻谷。现在，粥摊上已经有七八日的粮草了。你现在带着人来，我保证，你会被抓个正着。就算她有心想要找个借口，说自己疏忽了，那也是说不过去的。”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就凭她，也想杀了我们，做梦！”

释一刀看到她眼里的愤恨，对三夫人的所作所为更加吃惊。

“稻谷？好好看看！”

她早就猜到，三娘子会用这种粗糙的稻谷，来换取更好的稻谷，却没想到，三娘子会用这种稻谷来交换稻谷，要知道，稻谷可是要人命的！

晚香看着她一脸不信的表情，信誓旦旦地道：“如果我撒谎，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释一刀抽了一口冷气，心中一片冰凉。

晚香已经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了危险的境地，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怎么敢这么做！

这件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还有谁知道？”

晚香轻声道：“谁不晓得，谁不晓得。但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谁都不知道。”你应该去禀告侯爷，揭穿三夫人的阴谋，让她颜面尽失。到时候，你就可以顺利继承家主之位了！”

释一刀看着她那淡淡的激动神色，忽然恍然大悟。

晚香，你还真会算计！

她是元娘留下的人，还独揽了后厨这种活计，三夫人怎么可能让她继续呆在这里。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找出三太太的毛病，再给三太太制造点麻烦，让三太太下不来台，再借着自己向徐令宜告状，让三太太自顾不暇，自己就能脱身不说，还能借此大做文章，说三太太想害她，甚至还能说三太太偷粮的事被她发现了，三太太就不会放过她！

释一刀皱起了眉头：“向侯爷汇报？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