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是个可爱又严肃的师傅，大概是为了避嫌，吃饭的时候他坐得离我很远。不过，我倒是能理解他的行为，我识趣地端着餐盘与汪程程和陈江，还有唐大姐坐在一起。陈江与汪程程已经与唐大姐打成一片，聊得甚欢。

工厂食堂与大学食堂相差无几，连饭菜也与大学食堂的饭菜相当，只是价格方面略高一点。不过即使是这样站了一上午，因为辛苦，饭菜吃起来我也觉得还是很香的。

我点了一份糖醋排骨和一份番茄炒蛋，再配上白米饭，也算是清淡。再加上免费的紫菜蛋汤，也是很愉快的一顿饭菜。我还特意用手机拍了一张午餐的照片，用QQ发给了李仁，而且我也收到李仁发来的消息，他仍然在图书馆里看书，拍来的照片也是北区图书馆里往外拍的树林的模样，那真真是一副书香气息浓厚的照片。

我有点想念李仁了，虽然离开还没有几日，却好像分别了许久似的。

唐大姐边吃边关心地问我们，陈江倒是非常认真地回答着唐大姐，因此，他深得唐大姐的欣赏，可以看得出来，唐大姐甚为满意这个年轻小伙的表现。

吃过饭不久，我们又跟随各自的师傅继续去流水线上作业了。仿佛午餐时间只是一场临时活动，下午场又开始了。

因为上午的工作十分清闲，我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操作技巧，甚至因为刚吃过午饭，站在这甜香的流水线前，我有些觉得想吐，另外就是有些头晕想睡觉。原来，这样清闲的工作，最难的大概就是抵抗这午后难以抑制的困意吧。而一直闲淡地在我旁边的王师傅倒是淡定，他看起来虽然困怠，却没有眯着眼睛睡，弄得我也不好过于偷懒，仍然坚持着站在那里，双手偶尔也要去传送带上取下不合格的饼干。

好在困意并不是无法战胜的，大概随着身体里的困意的消散，我逐渐清醒，身体里的懒散也不再有，倒是认真地观察起眼前的设备。

这真是一套蛮有趣的设备，整条自动化生产线，其实对人员的需求量并不大，无非是无法用机器替代的环节才使用人工。

这种工厂使用的大型设备确实比我家小作坊式的设备要更加智能，也更加不需要人工盯得那么仔细，却可以产出更加精致的产品。

不过下午的上班时间不比上午了，上午因为我们到来花费了几个小时，故而仅工作了两个多小时，下午则需要一直工作到18点，且吃过晚饭后还需要再干到22点，相当于一天的工作时长达到12小时。只不过，从晚上七点到十点这三个小时的时间算是加班，工资略高一些，有加班费。

下午站着的这些时间里，我开始慢慢体会到流水线工作的枯燥、乏味、无聊，也在长时间站立的时候感受到腿部传来的疲劳感。

“是不是腿软了？可以试着原地踏步来调整，或者转换一下姿势，还有很长时间的站立呢。”王师傅也开始与我闲聊，他告诉我如何调节工作的状态。

“王师傅，平时你也是这样一站一整天吗？”我问，我更想知道他们是如何站着过了一天又一天的。

“我在这个岗位做了有3年了。”王师傅说。

“还有哪位师傅与你替换吗？”我想不出一个人长时间在这个岗位干，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就我一个人，除非节假日前，工厂会再雇一个夜班的顶替，但夜班的那个人只负责晚上下班后到第二天上班前的那一趟。所以，还是一个人干。其实也不难，也就是一天一天站着，偶尔坐下缓缓，也就完事了。”王师傅轻轻地描述着这份平淡的，看起来又可有可无的工作。

又过去一个小时，我不仅腿开始软，而且还因为中午那碗清汤，此时真的很想去厕所。王师傅虽然坐在一旁闲闲发呆，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囧况，提出替我一下。

我终于得空去上了个厕所，不过，再次回来还需要经过消毒室，我感觉此时的自己真的好干净。

刚回到位置上，王师傅让我坐着歇会儿，他也可以的。

于是，我终于坐在刚才王师傅坐的椅子上，再次打量着这么新鲜的一切。

此时，下午的阳光正照进了车间，好在烈日的炙热还是被挡在了车间之外。可屋内的一切也是从不停歇，大家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我始终是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这么懈怠的，我又站回了岗位，让师傅坐在椅子上盯着我就好。唐大姐不时也会过来瞧上那么一两次，不过似乎对我所在的这个岗位十分放心。也是，大多数不合格的饼干早就被激光扫描仪识别并处理了，我的手使用频率并不高，反倒是站着的腿，很累。

我与王师傅边工作边聊天，闲聊中，王师傅向我说了许多工厂的事，我也向他说了我自己。他倒是不惊讶，还说前面他也带过来实习的大学生，还说我是最像工人的大学生。

不过这样的评价倒不是什么表扬的样式，我倒也不算太介意这样的评价。我是真的很好奇这种规模生产的流水线会是怎样的状态，毕竟以前只是在老师的PPT里见识过，也仅各类书籍里有一些文字描述。

后来聊的内容越来越多，也正是在闲聊中才知道，原来王师傅是传统的饼干制作师傅，也就是传统的厨师，那种面点师傅。只是随着食品工厂的不断改进，不断引起设备以及不断的新的技术人员的迭代，他逐渐被安排在这种有些侮辱智商的岗位上。我猜，他的内心里大概有许多不甘吧，但他却能平静地接受着这份工作，确实不是一般人。